南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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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文,指宋、齐、梁、陈四朝的文。这一时期的文,除一部分论议奏疏之外,几乎都是语句偶俪、声调铿锵的骈文

对偶是汉语文学特有的修辞方法。东汉以来,文章开始骈偶化,“往往以单行之语,运排偶之词,而奇偶相生,致文体迥殊于西汉。建安之世,七子继兴,偶有撰著,悉以排偶易单行,即非有韵之文,亦用偶文之体”(刘师培《论文杂记》)。骈偶文体,经过西晋至南朝,特别是齐永明以后,已完全定型成熟。成熟的标志是:①隶事用典更加繁富复杂。钟嵘在《诗品序》中评论当时文坛上的风气说:任昉、王融,“词不贵奇,竞须新事,尔来作者,寖以成俗。遂乃句无虚语,语无虚字”。当时文人聚会时常常竞相隶事以争胜负。文学作品中“缉事比类,非对不发”,“全借古语,用申今情”(《南齐书·文学传论》)。这种风气,在骈文中尤甚于诗歌,隶事的形式也更为多样。许多作家用事工巧灵活,远远超过了前代的作家。②自觉追求声律的和谐。沈约、王融等在齐永明年间始创的声律论,适用于五言诗,也适用于骈文。所谓“一简之内,音韵尽殊;两句之中,轻重悉异”(《宋书·谢灵运传论》),本来是从语音现象中总结出的规律,以期使文学语言具有音乐性。作家把它自觉运用于骈文的写作,可以调节作品的音调,使轻重短长、高下疾徐能够协调变化。③句式愈趋齐整。《文心雕龙·章句》:“若夫笔句无常,而字有条数。四字密而不促,六字格而非缓。或变之以三、五,盖应机之权节也。”四、六言句匀称自然,宜于诵读。南朝骈文到了中后期,已大多以四、六言句为主,而在组织上时加变化,间或参以三、五、杂言,使全文规整中有错综,疏朗而不板滞。

南朝骈文常常被唐代以来的评论家视为文风卑弱的标本。卑弱指内容空虚和风格轻绮。造成卑弱的原因是作家缺乏深厚的生活感受和直面现实政治的勇气,而不能单纯归之于对形式美的刻意追求。南朝骈文中的优秀作品,无论叙事、抒情或者议论,都能把裁对隶事、选声调色这些技巧运用自如,使内容和形式的结合臻于完美。但是由于当时的文几乎全部骈偶化,而文的应用范围又极为宽广,从政府文告到私人函件,莫不骈四俪六、抽黄对白,多数情况下,有关形式的各种要求反而变成桎梏。流弊所及,难免文饰苍白,甚至语意复沓肤泛,语句破碎不通,招来后人许多理所应当的指责。

南朝骈文中最有成就的作家是鲍照江淹刘峻徐陵沈约任昉,名声很大而实际成就稍逊。一般说来,诰敕、奏疏这一类应用文字,虽不乏文士的精心结撰,可以看到技巧和学问,但终究很难视为文学。只有在抒发性情、骋驰议论以及描摹物态的那些文章中才多有佳言妙境。刘宋元嘉时代,文章虽多骈句,但通篇格局仍近于晋文。颜延之的《庭诰》,语言质朴,大约是无意求工,只是按照当时的习惯作文,所以用偶句而少雕琢。鲍照的《登大雷岸与妹书》是南朝最早描写山水风景的名篇,颇饶古朴的风韵,却能“烟云变灭,尽态极妍”(许梿《六朝文絜笺注》)句法则以四言为主,较少变化。《石帆铭》、《瓜步山楬文》是同类性质的作品,前者奇崛弘丽,后者在摹山范水之中寄托了作者人地寒微的愤慨。齐梁以来,对形式的讲求更加严格。写景佳作有陶弘景《答谢中书书》,吴均《与朱元思书》、《与顾章书》,都是简洁精致的小品。丘迟的《与陈伯之书》,喻之以理,动之以情,也是传诵的名篇。江淹的《诣建平王上书》、《报袁叔明书》、《与交友论隐书》等篇,骈俪之中间以单行散语,不事秾艳,气格高出时辈。刘峻的《辨命论》和《广绝交论》,是以骈体作议论的典范。《广绝交论》列举五交三衅,虽为任昉身后而发,而笔锋所及,已扩大到当时社会上一切势利现象。另外,别成一体、嬉笑怒骂的俳谐之文,有孔稚珪的《北山移文》、沈约的《修竹弹甘蕉文》、袁淑的《驴山公九锡文》等。徐陵是南朝最后一位骈文大家,《玉台新咏序》体现了骈文五色相宣、八音迭奏的特色,素为后世所称道;《与齐尚书仆射杨遵彦书》,感情真挚,隶事工而论事畅,可推为集中压卷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