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别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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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别友人

唐·陈子昂

银烛吐清烟,金尊对绮筵。
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诗题与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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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诗是唐代诗人陈子昂所作《春夜别友人》二首中的第一首,体裁为五言律诗。《千家诗》收录此诗。第一首写作者第一次离开家乡赴东都洛阳告别宴会上的场景,充满了对朋友的依依惜别之情。第二首同样作于告别宴会,诗人向友人坦露心胸,倾吐其为国建功立业的宏愿。

  此诗约作于光宅元年(684年)春。这时陈子昂年方二十六岁,告别家乡四川射洪,奔赴东都洛阳,准备向朝廷上书,求取功名。临行前,友人在一个春夜设宴欢送,遂写下这组离别之作。


逐句释义:

  银烛吐清烟,金尊对绮筵: 洁白的蜡烛,飘着清淡的烛烟;金杯美酒,对着丰美的席宴。
  银烛:洁白的蜡烛。
  绮筵:华丽的酒席。


  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饯别的厅堂里回忆着朋友的情意融洽,分别后要踏上绕山环水的遥远路途。
  离堂:设置饯别筵席的厅堂。
  琴瑟:本为两种乐器,同时演奏,其音谐合,比喻朋友的情意融洽。《诗经·小雅·鹿鸣》有句:“我有嘉宾,鼓瑟鼓琴”,后人因之以琴瑟指宴别朋友的音乐,并借喻为朋友间的情谊。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宴席一直持续)明月西沉,隐没在高高的树丛后面;银河亦慢慢地消失在拂晓的天空。 宴席从头一天晚上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隐高树:隐没在高树后面。
  长河:指银河。
  没晓天:消失在拂晓的天色中。


  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去往洛阳的道路悠长遥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会?
  悠悠:悠长,遥远。
  洛阳道:通往洛阳的路。


《春夜别友人》题图


作品赏析:

  这是一首离别之作,是陈子昂将赴东都洛阳告别友人所作。此诗写别离之情,构思新颖,以饯别宴会上举杯之间的意念活动为主,写了独自远行的孤寂凄苦,借此反衬了与友人相聚的欢乐,表现了依依不舍的友情。


  首联“银烛吐清烟,金尊对绮筵”,从眼前宴会的情景落笔。“银烛”、“金尊”、“绮筵”,渲染了分别宴会的富丽堂皇。同时,“银烛”也点题目的“夜”。


  颔联“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前句写离堂把臂伤琴瑟,后句想象自己将与友人辞别启程,踏上绕山环水的遥远路途。“琴瑟”,是借用丝弦乐器演奏时音韵谐调来比拟情谊深厚的意思。“山川”表示道路遥远,与“琴瑟”作为对仗,相形之下,不由使人泛起内心的波澜。


  颈联“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写隔夜设席饮至天明。从写景中带出时间的推移,明月渐渐在西边的天幕下沉,隐没在高高的树丛后面;银河亦慢慢地消失在拂晓的天空。


  尾联“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用表示路遥的“悠悠”领起,以表示茫然无期的“何年”煞尾,前呼后应,激荡回环。末句着一“何”字,强调后会难期,流露了离人之间的隐隐哀愁。这个结尾,感情真挚,语言质朴,具有沉郁厚重之美。


  此诗语言畅达优美,除了首联因场面描写而用华丽辞藻外,其余用语都不加藻饰,平淡自然。


名家点评:

  《唐诗广选》:田子艺曰:八腰字皆仄,不觉其病,然亦当戒。蒋仲舒曰:起语奇拔,后来岑参多用此。

  《唐诗选》:蒋一葵云:五、六语佳,第“明月”“长河”似秋夜,不见舂景。

  《唐诗直解》:蒋仲舒以“明月”一联似秋夜,不知“隐”字内已有春在。或以八腰字皆仄为病,若将平声换去“隐”字,有何意味!

  《唐诗评选》:雄大中饶有幽细,无此则一笨伯。结宁弱而不滥,风范固存。

  《唐律消夏录》:清晨送别,乃于隔夜设席饮至天明。此等诗,在射洪最为不经意之作,而后人独推之,何也?此诗不用主句,看他层次照应之法。射洪识见高超,笔力雄迈,胸中若不屑作诗,即一切法若不屑用,故读者一时难寻其端倪,及详绎之,则纵横变化之中,仍不失规矩准绳之妙。此文章中之《国策》《史记》也。唐人清旷一派,俱本乎此。

  《唐诗矩》:全篇直叙格。拈著便起兴,体极佳。明月已隐高树,长河又没晓天,别思之急可知。用“已”、“又”二字分背面,谓之背面对,使不知此对法,未有不以“隐”,“没”二字为重复者矣。用“此会”二字绾住起处,写景方有着落。此题有一首,“春”字在第二首见,昔人病其五、六不切春景,终管窥之论也。

  《唐诗成法》:五六是秋夜,非春夜,断不可学。若易“明月”、“长河”作“柳月”、“华星”,庶可耳。六句句法皆同,此亦初唐陈、隋馀习,盛唐不然。

  《五七言今体诗钞》:从小谢《离夜》一首脱化来。

  《闻鹤轩初盛唐近体读本》:陈德公先生曰:第四极作意语,亦乃苍然。“吐”、“隐”、“没”字眼俱高。顾在此家已关深刻,缘其气爽,仍是浑然。评:第四乃豫道征途阅历,是空际设想语。五、六由昏达旦,启行在即。结黯然神伤,凄其欲绝。


《千家诗》上海文益书局1947年版扫描

《千家诗》上海文益书局1947年版


拓展阅读:

《春夜别友人》二首

陈子昂

其 一

银烛吐清烟,金尊对绮筵。
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其 二

紫塞白云断,青春明月初。
对此芳尊夜,离忧怅有馀。
清冷花露满,滴沥檐宇虚。
怀君欲何赠,愿上大臣书。


作者简介:

  陈子昂(661—702年),唐朝诗人。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四川省射洪市)人。少任侠。开耀进士,以上书论政,为武则天所赞赏,拜麟台正字,转右拾遗。敢于陈述时弊。曾随武攸宜契丹。后解职回乡,为县令段简诬,入狱,忧愤而死。于诗标举汉魏风骨,强调兴寄,反对柔靡之风,是唐代诗歌革新的先驱。有《陈伯玉集》,《全唐诗》编其诗二卷,收录其诗作90首。(新、旧《唐书》本传)

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