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译文】
人生犹如一场梦，还是举一杯酒举奠祭这江上的明月吧。
【注释】
人生：一作“人间”。
尊：通“樽”，酒杯。
酹（lèi）：原意为把酒洒在地上表示祭奠、奉敬，此处是邀明月同饮的意思。
【出处】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背景】
《念奴娇·赤壁怀古》是宋代文学家苏轼的词作，是豪放词（豪放派）的代表作之一。念奴娇：词牌名。赤壁：是赤壁之战的发生地，中国最有名的古战场之一。在今湖北赤壁市西北，长江南岸，对岸为乌林，相传是孙权、刘备联军与曹操军队决战的地方。建安十三年(208年)的赤壁之战，奠定了三国鼎足而立的形势。周瑜统率吴军，作为主力，用火攻大败号称八十万的曹操大军，一举成名，成为历史上的英雄人物。
苏轼所游赤壁，是黄州赤壁，一名“赤鼻矶”，在今湖北黄冈西。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二十八载东坡语：“黄州西山麓，斗入江中，石色如丹，传云曹公败处所谓赤壁者。或曰：非也。曹公败归，由华容道，路多泥泞，使老弱先行践之而过，曰：“刘备智过人而见事迟，华容夹道皆蒹葭，若使纵火，吾无遗类矣。”今赤壁少西对岸即华容镇，庶几是也。然岳州复有华容县，竟不知孰是？今日李委秀才来，因以小舟载酒，饮于赤壁下。李善吹笛，酒酣，作数弄。风起水涌，大鱼皆出，山上有栖鹘，亦惊起。坐念孟德、公瑾，如昨日耳！”
宋神宗元丰三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往黄州（今湖北黄冈）任团练副使。元丰五年（1082年），他游黄州赤壁，吊古伤今，写下了这首词，时四十五岁。
【赏析】
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名作。全词以怀古为主题，描绘出一幅雄伟壮丽的赤壁江山图。在对古代英雄业绩的赞羡中，深深表达出对建功立业的向往和自己壮志难酬的不平之气。全词风格豪放，气势雄壮，境界辽阔。在表现手法上，善用丰富的想象，构思成奇特的意境，将写景、咏史、抒情、言志有机结合在一起，有较强的概括力，给人以撼魂荡魄的艺术力量。是北宋词坛上最为引人注目的作品之一。
词的上阕，先即地写景，为英雄人物出场铺垫。开篇从滚滚东流的长江着笔，随即用“浪淘尽”，把倾注不尽的大江与名高累世的历史人物联系起来，布置了一个极为广阔而悠久的空间时间背景。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词一开始，以一泻千里、日夜东流的长江着笔，给人以突兀峥嵘、震惊耳目的感觉。“大江东去”四字，概括出汹涌澎湃的万里长江向东流去的特点。“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历史上出现过多少英雄人物，他们何尝不煌赫一时，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的英雄业绩已成历史陈迹，这如同长江的浪花一样，带着他那美好的形象和青春的生命直奔大海，再不回头。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点出这里是传说中的古代赤壁战场。在作者写此词的八百七十多年前，东吴名将周瑜曾在这里指挥了以弱胜强的赤壁之战。“故垒”二字，写出了古代战场的遗址如在目前。“西边”一词，点明方位，有亲临其境的真实感。“人道是”三字，借人们的传说加以证实，深化“怀古”的感情色彩，使人倍感亲切。“三国周郎赤壁”，由时代、人物、地点三个不同性质的名词，组成一幅历史风云的画卷，将“赤壁之战”的图景呈现于读者的面前。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集中描写赤壁雄奇壮阔的景物。第一句写石，将陡峭峥嵘的石壁直插云天的险峻，形象贴切地描绘了出来。第二句写涛，不但写出了波涛粗野凶暴的性格，而且还描述了急流澎湃的气势，同时仿佛可以听到狂涛拍岸的吼声，看到它不可阻挡的威力。第三句写“拍岸”后的“惊涛”所出现的浪花飞溅的奇丽景象。这三句写景，字字珠玑，历历在目，把读者顿时带进一个奔马轰雷、惊心动魄的奇险境界，使人心胸为之开扩，精神为之振奋。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这两句是上、下片转折的枢纽。“江山如画”，是对上面所描写的雄伟江山的总括评价。“一时多少豪杰”，虽赞颂周郎，但包括讴歌历代的无数英雄在内。这里把“如画”的江山和众多的“豪杰”联缀交织成词，创造出一种高尚隽美的意境，使人肃然起敬，并为之向往、倾倒。
下阕怀古。由“遥想”领起五句，集中腕力塑造青年将领周瑜的形象。作者在历史事实的基础上、挑选足以表现人物个性的素材，经过艺术集中、提炼和加工，从几个方面把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这三句描写周瑜风华正茂的形象。“小乔初嫁了”，这句写入词中非等闲笔墨。“小乔”，是乔玄的小女，是当时有名的美人。周瑜与娶小乔是在建安三年（198年），到赤壁之战的时候，他俩结婚已经10年了。这里写“初嫁”，不是诗人的一时疏忽，而是着意渲染词的浪漫气氛，这对塑造“雄姿英发”的周郎形象起着稍加点染、全篇生色的艺术效果。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周瑜手执羽扇，头戴纶巾，表明他虽为武将，却有文士的风度，这样就突出了周瑜蔑视强敌的英雄气概。“羽扇纶巾”四个字，充分显示周瑜的束装儒雅，风度翩翩，是“小乔初嫁了”的进一步勾勒和补充。“谈笑间”三字，字字千斤，力透纸背，充分反映了周瑜当年赤壁破曹时那种潇洒从容、轻而易举的神态。“樯橹”，指曹操的军队，含有贬义。“灰飞烟灭”，精切地概括了整个战争的胜利场景，火烧赤壁的情景和曹操覆灭的惨象逼真地再现出来了。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这里转入对个人身世的感慨。心神仿佛游到三国时代周瑜立功的地方，应笑我自己多愁善感，早已生出白发来了。这三句是作者抒发的感慨。上面怀古，这里抒情，这个情是由怀古而派生出来的。“多情”，是作者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由于自作多情，难免要早生华发（花白的头发），所以只好自我嘲笑一番了。在这里，作者对自己无从建立功业，年纪又大了，对比起周瑜破曹时只有三十四岁，不能不很有感慨了。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以酒祭奠江月，这是作者一种无可奈何的精神苦闷的反映，是有志为国而不能施展怀抱的情绪的流露，多少隐含着对现实不满的感情在内。“人生如梦”，抑郁沉挫地表达了词人对坎坷身世的无限感慨。“江月”既照应首句“大江”，增强了词的优美抒情气氛，使词的情调刚柔相济、浓淡有度。“如梦”回应开头的“浪淘尽”，因为风流人物不过是“浪淘尽”，人生也不过“如梦”，又何必不旷达，又何必过分执着呢。“一尊还酹江月”，借酒抒情，思接古今，感情沉郁，是全词余音袅袅的尾声。这种感情跌宕，更使读者感到真实，从某种意义上说，更能引起读者的思考。
这首词从总的方面来看，气象磅礴，格调雄浑，高唱入云，其境界之宏大，是前所未有的。词中所描绘的“乱石”、“惊涛”的赤壁景色，“雄姿英发”的周郎形象，相映生辉，各臻其妙，为历代读者所传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