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笔驿”的版本间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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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n style="font-size: 110%; color:green;">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span><span style="font-size: 105%; color:#00CD00;">
 
  <span style="font-size: 110%; color:green;">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span><span style="font-size: 105%; color:#00CD00;">
鱼鸟犹疑是惊畏丞相的严明军令,风云常常护着他军垒的藩篱栏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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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治军以严明称)至今连猿鸟还在惊畏他的简书,风云常常护着他军垒的藩篱栏栅。
诸葛亮治军以严明称,这里意谓至今连鱼鸟还在惊畏他的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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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鸟犹疑是惊畏丞相的严明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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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常常护着他军垒的藩篱栏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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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猿:一作“鱼”。<br>
 
  猿:一作“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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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n style="font-size: 110%; color:green;">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span><span style="font-size: 105%; color:#00CD00;">
 
  <span style="font-size: 110%; color:green;">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span><span style="font-size: 105%; color:#00CD00;">
 
诸葛亮徒然在这里挥笔运筹划算,后主刘禅最终却乘坐邮车去投降。
 
诸葛亮徒然在这里挥笔运筹划算,后主刘禅最终却乘坐邮车去投降。
诸葛亮徒然在这里挥笔运筹划算,
 
后主刘禅最终却乘坐邮车去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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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将:犹主帅,指诸葛亮。<br>
 
  上将:犹主帅,指诸葛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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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n style="font-size: 110%; color:green;">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span><span style="font-size: 105%; color:#00CD00;">
 
  <span style="font-size: 110%; color:green;">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span><span style="font-size: 105%; color:#00CD00;">
孔明真不愧有管仲和乐毅的才干。关公张飞已死他又怎能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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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真不愧有管仲和乐毅的才干,(然而)关羽张飞已死他又怎能力挽狂澜?
孔明真不愧有管仲和乐毅的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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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公张飞已死他又怎能力挽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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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管仲。春秋时齐相,曾佐齐桓公成就霸业。<br>
 
  管:管仲。春秋时齐相,曾佐齐桓公成就霸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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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an style="font-size: 110%; color:green;">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span><span style="font-size: 105%; color:#00CD00;">
 
  <span style="font-size: 110%; color:green;">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span><span style="font-size: 105%; color:#00CD00;">
往年我经过锦城时进谒了武侯祠,曾经吟诵了梁父吟为他深表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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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我经过锦里时进谒了武侯祠,曾经吟诵了梁父吟为他深表遗憾。
往年曾谒锦里的武侯祠,想起他隐居时吟咏《梁父吟》的抱负,不曾得到舒展,实在令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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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我经过锦城时进谒了武侯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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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吟诵了梁父吟为他深表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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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年:李商隐曾于大中五年谒成都武侯祠,并作《武侯庙古柏》诗。故诗中的他年,作往年解。<br>
 
  他年:李商隐曾于大中五年谒成都武侯祠,并作《武侯庙古柏》诗。故诗中的他年,作往年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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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10%; color:red;">作品赏析:</span>
 
<span style="font-size: 110%; color:red;">作品赏析:</span>
  
这是李商隐怀古诗的代表作之一。张采田 《玉谿生年谱会笺》 系之于大中十年(856),认为是“随柳仲郢(商隐幕主,东川节度使)还朝途次作”。有定于九年者,疑误。筹笔驿,在利州绵谷县 (今四川广元) 北。“筹,所以计算;笔,所以书。” (见 《资治通鉴·唐纪》 胡注) 诸葛亮出师伐魏,相传曾驻此地,筹划军事。故以筹笔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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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首怀古诗。表达了对诸葛亮的崇敬之情,并为他未能实现统一中国的志愿而深感遗憾,同时对懦弱昏庸投降魏国的后主刘禅加以贬斥。此诗同多数凭吊诸葛亮的作品一样,颂其威名,钦其才智,同时借以寄托遗恨,抒发感慨。作者怀才不遇之情与诸葛亮大业未竟之憾有相通之处,悼古亦伤己,感慨深沉,一诗唱三叹,余味绵长。
  
  
这首诗是诗人途经筹笔驿而作的咏怀古迹诗。在诗中诗人表达了对诸葛亮的崇敬之情,并为他未能实现统一中国的志愿而深感遗憾,同时对懦弱昏庸投降魏国的后主刘禅加以贬斥。此诗同多数凭吊诸葛亮的作品一样,颂其威名,钦其才智;同时借以寄托遗恨,抒发感慨。不过此篇艺术手法上,议论以抑扬交替之法,衬托以宾主拱让之法,用事以虚实结合之法,别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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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联“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说猿鸟畏其军令,风云护其藩篱,极写其威严。(一扬)这两句以虚写实,尚未正面着笔就已经使人感受到作者对诸葛亮的敬畏之情。“猿鸟”、“风云”作为筹笔驿的实景,渲染了一种肃穆的气氛。因为作者对诸葛亮的敬仰,所以在自然环境的描写中融入了个人浓厚的感情,肯定了诸葛亮作为一代英杰,连风云也常常护着他军垒的藩篱栏栅。
  
这是一首凭吊诗。诗中盛赞诸葛亮的政治军事才能,为他未能统一中国而深感惋惜。同时对懦弱昏庸、终于投降魏国的后主刘禅加以贬斥。全诗运用拟人化的手法,以精炼的笔墨描绘诸葛亮长于治军,军纪严明,余威犹存,用以展示出他作为一个历史上著名军事家的形象特征。诗人怀才不遇之情与诸葛亮大业未竟之憾有相通之处,悼古亦伤己,感慨深沉,一诗唱三叹,余味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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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颔联“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追叙历史。感叹像诸葛亮这样的杰出人物,终于不能挽回蜀国的败亡。诸葛亮大挥神笔、运筹帷幄终是无用,不争气的后主刘禅最终还是投降做了俘虏,被驿车押送到洛阳去了。(一抑)后主刘禅是皇帝,这时坐的却是“传车”,隐含讽刺之意,也有辛酸。“徒令”与“终见”衔接对应,简练而形象地概括了蜀汉败亡的过程。正面赞颂之后,忽然由反面跌落,一扬一抑,有力地揭出个人才干与客观条件之间的矛盾,颇有深度。
  
此诗为大中十年(八五六)作。其沉郁顿挫处,深承杜甫咏诸葛亮诗的笔意。开头两句,写出了诸葛亮生前的威望,身后的余烈,接下来六句,都是围绕着最末的“恨有余”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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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颈联“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分析蜀国的败亡的原因,抒发议论。首先不忘肯定诸葛亮,出句称诸葛亮之才真无愧于管仲、乐毅。(又一扬)对句写关羽、张飞无命早亡,诸葛亮失去了得力臂膀。(又一抑)抑扬之间,似是“自相矛盾”,实则文意连属,一以贯之。以诸葛亮的威智,霸业理应可成,然而时无英主,结果社稷覆亡。(一恨)以其才略,出师理应告捷,然而时无良将,结果未捷身死。(又一恨)此联用事以古今成对,出句以古人比拟诸葛亮,对句实写诸葛亮同时人关、张,即以古对今,以虚对实,而且对得极为自然。其所以如此,是因为诸葛亮“每自比于管仲、乐毅”(《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故以管仲、乐毅直指诸葛亮便是很自然的事了。春秋时管仲为齐桓公相,一匡天下,九合诸侯,终成霸业。战国时乐毅为燕国名将,大败齐军,破其七十余城,为昭王雪耻。而蜀汉在三国之中地方最小,国力最弱,人才最少,诸葛亮最可信赖、最能委以重任的关羽和张飞竟祸出不虞,不以寿终 (无命),真是无可奈何。沉重的叹惋,深远的悲凉,如自肺腑中出,正如何焯所说:“议论固高,尤当观其抑扬顿挫,使人一唱三叹,转有余味。”(《瀛奎律髓汇评》)
  
筹笔驿,古地名,旧址在今四川省广元县北。相传三国时蜀汉诸葛亮出兵伐魏,曾驻此筹画军事。很多诗人留下了以筹笔驿为题材的怀念诸葛亮的作品。公元855年(大中九年)李商隐罢梓州幕随柳仲郢回长安,途经此驿,写下这首咏怀古迹的诗篇。此诗同多数凭吊诸葛亮的作品一样,颂其威名,钦其才智;同时借以寄托遗恨,抒发感慨。不过此篇艺术手法上,议论以抑扬交替之法,衬托以宾主拱让之法,用事以虚实结合之法,别具一格。
 
  
诗写诸葛亮之威、之智、之才、之功,不是一般的赞颂,而是集中写“恨”字。为突出“恨”字,作者用了抑扬交替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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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联“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是说,昔日经过锦里(成都城南)诸葛武侯庙时,吟哦诸葛亮的《梁父吟》,犹觉遗恨无穷。而所谓“恨”,既是写诸葛亮之“遗恨”,又是作者“隐然自喻”。以一抑一扬的议论来表现“恨”的情怀,显得特别宛转有致。结句用诸葛亮早年躬耕南阳时好为《梁父吟》一事,来抒发作者的政治感慨,点出全篇的中心思想“恨有余”,完成对诸葛亮及其事业的悲剧意义的咏叹。《梁父吟》是诸葛亮隐居时喜爱吟诵 (或弹奏) 的古歌辞 (或古曲),它表达的是一种忧谗畏讥、感慨生悲的情怀。
  
这也是一首凭吊诗。张采田以为诗是大中十年(856)冬,诗人罢去梓州幕府,随柳中郡还京,途经筹笔驿时所作。
 
诗中盛赞诸葛亮的政治军事才能,为他未能统一中国而惋惜。同时对懦弱昏庸、终于投降魏国的后主刘禅加以贬斥。
 
全诗运用拟人化的手法,以精炼的笔墨描绘诸葛亮长于治军,军纪严明,余威犹存,用以展示出他作为一个历史上著名军事家的形象特征。接着以刘禅和关张这两类不同典型人物与其构成鲜明对比。由于刘禅的昏庸,使诸葛亮一生的谋划付之东流。关羽违反了诸葛亮抗魏的策略,而使蜀汉兵挫地削,招致自己和张飞的亡身之祸。通过对比,更显诸葛亮的政治才能之卓越。
 
  
本诗抑扬交替、沉郁顿挫、笔力雄健,在咏怀古迹中隐含了更多的个人情感和身世之悲,读来让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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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诗咏史、写景,议论、抒情交织融合,浑然一体。全篇抑扬顿挫,笔势跳跃动荡。而具寄慨遥深,暗寓对晚唐政局的忧虑。面对无可挽回的衰落之势,诗人只能仰面太息,遗恨无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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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诗在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方面的成就是很高的,一直得到诗评家的推崇。首先,诗从对诸葛亮的神明风烈的歌颂入手,斗然抬起,突出一个敬字,经过才能与“命运”的对照,归结到一个恨字,用倍加崇敬之心来衬托因其大业不竟而产生的遗恨之情,既有深厚的历史感,又激荡着时代气息,意脉贯通,境界开阔。这就是沈德潜说的“瓣香在老杜,故能神完气足,边幅不窘”(《唐诗别裁集》)。其次,就构思布局说,中间两联大起大落,首尾两联大开大合,“笔笔有龙跳虎卧之势”(纪昀语),却又章法井然,结构周密。第三,至于本诗属对的工稳(四联中三联对偶,都是工对) 和活脱 (如第三联),更可以说明义山七律艺术的高度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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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点评:'''
首联“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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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猿鸟畏其军令,风云护其藩篱,极写其威严,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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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设想较奇,把鱼鸟、风云人格化,说他们畏惧诸葛亮治军的神明,在他死后还维护他生前的军事设施,正面衬托了诸葛亮的军事才能。古典诗歌中,常有“众宾拱主”之法。李商隐这首诗的首联,用的就是这种手法。诵此两句,使人凛然复见孔明风烈。”这里没有直接刻画诸葛亮,只是通过鱼鸟风云的状态来突出诸葛亮的善于治军。鱼鸟风云的状态在作者想象中,是由诸葛亮引起的反应,这些都作为“宾”,用以突出诸葛亮军威这个“主”。这些作为宾的自然景物。是拟人化,有某种特别的象征意义。猿鸟风云,作为筹笔驿的实景,还起到渲染气氛的作用,使人有肃穆之感;但是并不是单纯的气氛描写,而是化实为虚,实景虚用,以宾拱主,直接突出“孔明风烈”这一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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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首联是写诗人来到了筹笔驿,面对诸葛武侯的遗迹,肃然起敬。这两句以虚写实,尚未正面着笔就已经使人感受到作者对诸葛亮的敬畏之情。“猿鸟”、“风云”作为筹笔驿的实景,渲染了一种肃穆的气氛。因为作者对诸葛亮的敬仰,所以在自然环境的描写中融入了个人浓厚的感情,肯定了诸葛亮作为一代英杰,风云也为之变色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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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联用侧面烘托的手法,刻划著名政治家和军事家诸葛亮的形象。简书: 简牍文书,这里指军令戒命。储胥,军营的藩篱木栅,扬雄 《长杨赋》:“木拥枪累,以为储胥”。《汉书》 注引苏林曰:“木拥栅其外,又以竹枪累为外储也。”这两句说,作者来至筹笔驿,山中猿鸟,仍然疑虑静肃,似乎是敬畏诸葛亮的威严的军令;驿上风云,一直那么凝重高屯,似乎在拱卫着诸葛亮的整齐的营垒。猿鸟是躁动之物,风云则变幻无定;猿鸟与风云又都是无知无识的。在这里,它们已经人格化了,有知有识,而且有情了;它们由躁动变幻变得静肃而凝重了。特别应该仔细体会一个“犹”字 (认为“犹”与下一字“疑” 合为 “犹疑”,解为犹豫狐疑者误),一个“长”字,强调数百年来仍然如此,一直如此。实际上,作者在途经筹笔驿时,把自己的亲身感受,自己对诸葛亮的仰慕钦佩之心之情,寄托在筹笔驿的山川景物上了,寄托在猿鸟风云上了。猿鸟风云的形象特征,是作者心情的外射。这,大概就是文艺心理学所说的 “移情” 了。刘勰说:“诗人比兴,触物圆览。物虽胡越,合则肝胆。”(《文心雕龙·比兴》) “神用象通,情变所孕。物以貌求,心以理应。”“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 (同上《神思》)盖即“移情”之义,且足以说明这两句诗的构思过程与思想内涵。诸葛亮的感人形象,是先从作者心里升起,然后才通过猿鸟风云的形象显现出来的。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 引 《诗眼》 云:“诵此二句,使人凛然复见孔明风烈。”只从猿鸟风云着眼,未曾进一步揭示作者的感情心绪,所以还不够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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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两句,诸葛亮的形象已经很鲜明,并且已经很高大了。他完全称得起历史上杰出的英雄人物。可惜的是,他只做到了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没有完成再造汉室的夙志与宏图。这是一个悲剧。李商隐的诗,正是要写这个悲剧,要写这个悲剧所引起的千古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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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从眼前景物着笔,写出自己的感受。用拟人手法渲染气氛,说这里的猿、鸟仍然畏惧诸葛亮当年严明的军令,“犹疑”不敢靠近;天上的风云屯聚,仍然护卫着这里的军营壁垒。诗人赋予猿鸟风云以个人主观色彩,烘托诸葛亮的赫赫军威,以表达他对先贤的敬仰。正如范温《潜溪诗眼》所说:“诵此两句,使人凛然复见孔明风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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颔联“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却言其徒有神智,终见刘禅投降,长途乘坐驿车,被送往洛阳,蜀汉归于败亡,一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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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用徒令、终见,反跌一笔,深叹像诸葛亮这样的杰出人物,终于不能挽回蜀国的败亡。诸葛亮大挥神笔、运筹帷幄终是无用。不争气的后主刘禅最终还是投降做了俘虏,被驿车押送到洛阳去了。后主刘禅是皇帝,这时坐的却是传车,隐含讽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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颔联是对诸葛亮命运的感慨,名相遇庸主,只能是悲剧的结局。“传车”,是古代驿站的专用车辆。后主刘禅是皇帝,这时坐的却是传车,隐含讽刺之意。这两句,诗人的感情突然由景仰变为激愤,诗人在种种赞叹之后,继之以痛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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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令”句,说诸葛亮 (上将) 运筹军事有如神明 (挥神笔),正如杜甫所赞颂的:“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探若定失萧曹。”(《咏怀古迹》 之五) 却是徒然。“终见”句,一大落,蜀汉后主还是投降了,而且“举家东迁至洛阳”。传 (zhuan撰) 车,驿站之车,这里用 “走传车”来形容“降王”,有嘲讥,也有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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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联追叙历史。当年诸葛亮在此挥动“神笔”,筹画军事,呕心沥血,鞠躬尽瘁。虽有神机妙算也未能挽回蜀国败亡的命运,终于刘禅出降,坐上“传车”,被押送到洛阳去了!“徒令”与“终见”衔接对应,简练而形象地概括了蜀汉败亡的过程。正面赞颂之后,忽然由反面跌落,一扬一抑,有力地揭出个人才干与客观条件之间的矛盾,颇有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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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联“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出句称其才真无愧于管仲、乐毅,又一扬;对句写关羽、张飞无命早亡,失却羽翼,又一抑。抑扬之间,似是“自相矛盾”,实则文意连属,一以贯之。以其威智,霸业理应可成,然而时无英主,结果社稷覆亡,一恨;以其才略,出师理应告捷,然而时无良将,结果未捷身死,又一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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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乐有才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分析蜀国的败亡的原因。首先不忘肯定诸葛亮,就他才比管乐来说,蜀国是可图霸的;但关张命短,没有大将,只靠诸葛亮一人之力,是无所作为的。用事以古今成对,出句以古人比拟诸葛亮,对句实写诸葛亮同时人关、张,即以古对今,以虚对实,而且对得极为自然。其所以如此,是因为诸葛亮“每自比于管仲、乐毅”(《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故以管仲、乐毅直指诸葛亮便是很自然的事了,所以所谓“管乐”可以说虽“古”犹“今”,虽“虚”犹“实”,与关、张对举,可称为“奇”,然而却又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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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联诗人以肯定的语气说诸葛亮真不愧有管仲和乐毅的才干。可是紧接着诗人又来了一个转折:诸葛才高,纵使有千般能耐,但关羽和张飞早已丧命,失去了得力臂膀,又能怎么样?后主孱弱,诗人既为他势单力薄、不得天助感到惋惜和同情,也是在暗中赞叹他独撑局面、能力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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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乐”句,又一大起,指出诸葛亮的才能可比管、乐而无愧(不忝)。春秋时管仲为齐桓公相,一匡天下,九合诸侯,终成霸业;战国时乐毅为燕国名将,大败齐军,破其七十余城,为昭王雪恥。诸葛亮“每自比于管仲、乐毅”,其好友崔州平、徐庶“谓为信然” (《三国志·诸葛亮传》)。“关张”句,又一大落,蜀汉在三国之中地方最小,国力最弱,人才最少,诸葛亮最可信赖、最能委以重任的关羽和张飞竟祸出不虞,不以寿终 (无命),真是无可奈何!就表达方式说,这中间四句是议论。诗中议论,本易遭讥评;但前人对此却颇多激赏,称为“好议论” (冯班)。好在哪里?与其说好在精辟中肯,符合历史学的分析与衡量,不如说好在议论中见深情。沉重的叹惋,深远的悲凉,如自肺腑中出,正如何焯所说:“议论固高,尤当观其抑扬顿挫,使人一唱三叹,转有余味。”(《瀛奎律髓汇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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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抒发议论。诸葛亮“每自比于管仲、乐毅”(《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诗人说他不愧为“管乐有才”,自然而不牵强。可惜“关张无命”,连失两员大将的辅翼,独木难支大厦,何况又逢刘禅这样昏庸的君主,纵有雄才大略也无可如何!作者尽情渲染遭逢末世、壮志难酬的悲剧气氛,使人一唱三叹,感慨不尽。纪昀说:“起二句斗然抬起,极力推尊,三、四句斗然抹倒,四句殆自相矛盾,然后用五句解首联,六句解次联,此真杀活在手之本领,笔笔有龙跳虎卧之势。”(见纪评《李义山诗集》)确实道中了这诗技巧上的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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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联“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是说,昔日经过锦里(成都城南)诸葛武侯庙时,吟哦诸葛亮的《梁父吟》,犹觉遗恨无穷。而所谓“恨”,既是写诸葛亮之“遗恨”,又是作者“隐然自喻”。以一抑一扬的议论来表现“恨”的情怀,显得特别宛转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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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表示对诸葛亮的景仰。是说,昔日经过锦里诸葛武侯庙时,吟哦诸葛亮的《梁父吟》,犹觉遗恨无穷。而所谓“恨”,既是写诸葛亮之“遗恨”,又是作者“隐然自喻”。以一抑一扬的议论来表现“恨”的情怀,显得特别宛转有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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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联“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用诸葛亮早年躬耕南阳时好为《梁父吟》一事,来抒发作者的政治感慨。但是这区区纸笔怎能道尽武侯的千古遗恨,怎能述尽自己的吊古伤今、感时伤世的情怀?最后一联,寓有诗人怀才不遇、彷徨无依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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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联,紧承中二联的议论,点出全篇的中心思想——“恨有余”,完成对诸葛亮及其事业的悲剧意义的咏叹。“他年”,昔年,这里具体指大中五年 (851)。“锦里”,在成都城南,武侯祠所在地。“梁父吟”,是诸葛亮隐居时喜爱吟诵 (或弹奏) 的古歌辞 (或古曲),它表达的是一种忧谗畏讥、感慨生悲的情怀。大中五年,商隐在东川节度使柳仲郢幕府,曾因公至成都,凭吊过诸葛武侯祠,写有 《武侯庙古柏》 一诗,其中 “玉垒经纶远,金刀历数终”两句,与本诗中间四句议论相合。“谁将《出师表》,一为问昭融(昭融,苍天)!”与本诗“恨有余”语意相合。这两句的意思是: 从前在成都经过诸葛武侯祠,曾有 《武侯庙古柏》(这里以 《梁父吟》 暗代) 诗一首抒痛惜之情;今天亲历其用兵驻师之地,具体地感受了猿鸟风云的意态,再一次咀嚼着诸葛亮大志不酬的悲哀,从而感到当年的咏叹,确实未能尽伸遗恨——恨有余。这是前人所谓“加一倍”的写法。恨,是诸葛亮之恨,也是商隐和其他有志者的共同之恨;“恨有余”,是古今人的同慨。杜甫诗云:“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蜀相》) “可怜后主还祠庙,日暮聊为梁父吟。”(《登楼》)杜诗明明透着强烈的现实感,商隐的“恨有余”又何尝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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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联转忆往事,推开作结。作者于大中五年(851)曾至成都,途经锦里谒武侯祠。作《武侯庙古柏》诗,有“谁将《出师表》,一为问昭融(苍天)”句,对诸葛亮未能完成恢复汉室的统一大业,深表痛惜。“梁父吟成”即指这首《武侯庙古柏》,当时已为诸葛亮的志业不成而“恨有余”,那末这首同一寄慨的诗篇,自然仍是恨叹不尽。结尾一语微露底蕴,沉郁悲凉,引人低回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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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咏史、写景,议论、抒情交织融合,浑然一体。全篇抑扬顿挫,笔势跳跃动荡。而具寄慨遥深,暗寓对晚唐政局的忧虑。面对无可挽回的衰落之势,诗人只能仰面太息,遗恨无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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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在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方面的成就是很高的,一直得到评论家的推崇。首先,诗从对诸葛亮的神明风烈的歌颂入手,斗然抬起,突出一个敬字,经过才能与“命运”的对照,归结到一个恨字,用倍加崇敬之心来衬托因其大业不竟而产生的遗恨之情,既有深厚的历史感,又激荡着时代气息,意脉贯通,境界开阔。这就是沈德潜说的“瓣香在老杜,故能神完气足,边幅不窘”(《唐诗别裁集》)。其次,就构思布局说,中间两联大起大落,首尾两联大开大合,“笔笔有龙跳虎卧之势”(纪昀语),却又章法井然,结构周密。第三,至于本诗属对的工稳(四联中三联对偶,都是工对) 和活脱 (如第三联),更可以说明义山七律艺术的高度造诣。如果从取材、立意、表情等方面考察 (略如上述),应该充分评价义山在继承发展杜诗传统方面所作的努力和他取得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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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把诸葛亮和他的事业放在尖锐复杂的环境中去考察,在对立统一的矛盾运动中去认识历史人物,总结历史经验,因此,波澜起伏,跌宕生姿,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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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诗歌中,常有“众宾拱主”之法。李商隐这首诗的首联,用的就是这种手法。出句“鱼鸟犹疑畏简书”。是说,鱼(一本作“猿”)和鸟都畏惧诸葛亮的军令,说明军威尚存;对句“风云长为护储胥”是说,风云还在护卫诸葛亮的营垒,说明仍有神助。正如范仲温《诗眼》所说的:“惟义山‘鱼鸟’云云,‘简书’盖军中法令约束,言号令严明,虽千百年之后,‘鱼鸟’犹畏之;‘储胥’盖军中藩篱,言忠义贯于神明,‘风云’犹为护其壁垒也。诵此两句,使人凛然复见孔明风烈。”这里没有直接刻画诸葛亮,只是通过猿(鱼)鸟风云的状态来突出诸葛亮的善于治军。鱼鸟风云的状态在作者想象中,是由诸葛亮引起的反应,这些都作为“宾”,用以突出诸葛亮军威这个“主”。这些作为宾的自然景物。是拟人化,有某种特别的象征意义。鱼鸟风云,作为筹笔驿的实景,还起到渲染气氛的作用,使人有肃穆之感;但是并不是单纯的气氛描写,而是化实为虚,实景虚用,以宾拱主,直接突出“孔明风烈”这一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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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隐好用典故。宋魏庆之《诗人玉屑》卷七云:“李商隐诗好积故实。”他爱把古人罗致笔下,自由驱使,不问时代先后,都可以在他的诗境中同时出现。“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此题所咏乃诸葛亮,则此联对句中的关羽、张飞为其同时人,是今;管仲是春秋时人,乐毅是战国时人,远在三国之前,是古。用事以古今成对,出句以古人比拟诸葛亮,对句实写诸葛亮同时人关、张,即以古对今,以虚对实,而且对得极为自然。其所以如此,是因为诸葛亮“每自比于管仲、乐毅”(《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故以管仲、乐毅直指诸葛亮便是很自然的事了,所以所谓“管乐”可以说虽“古”犹“今”,虽“虚”犹“实”,与关、张对举,可称为“奇”,然而却又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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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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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范温《潜溪诗眼》:“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属对亲切,又自有议论,他人亦不能及也。惟义山“鱼鸟”云云,“简书”盖军中法令约束,言号令严明,虽千百年之后,“鱼鸟”犹畏之;“储胥”盖军中藩篱,言忠义贯于神明,“风云”犹为护其壁垒也。
 
  宋·范温《潜溪诗眼》:“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属对亲切,又自有议论,他人亦不能及也。惟义山“鱼鸟”云云,“简书”盖军中法令约束,言号令严明,虽千百年之后,“鱼鸟”犹畏之;“储胥”盖军中藩篱,言忠义贯于神明,“风云”犹为护其壁垒也。
第208行: 第133行:
  
 
  近代·李庆甲《瀛奎律髓汇评》:冯舒:荆州失,益德死,蜀事终矣。第六句是巨眼。冯班:好议论。何焯:议论固高,尤当观其抑扬顿挫处,使人一唱三叹,转有馀味。纪昀:起二句斗然抬起,三四句斗然抹倒,然后以五句解首联,六句解次联,此真杀活在手之本领,笔笔有龙跳虎卧之势。许印芳:沉郁顿挫,意境宽然有馀,义山学杜,此真得其骨髓矣。笔法之妙,纪批尽之。
 
  近代·李庆甲《瀛奎律髓汇评》:冯舒:荆州失,益德死,蜀事终矣。第六句是巨眼。冯班:好议论。何焯:议论固高,尤当观其抑扬顿挫处,使人一唱三叹,转有馀味。纪昀:起二句斗然抬起,三四句斗然抹倒,然后以五句解首联,六句解次联,此真杀活在手之本领,笔笔有龙跳虎卧之势。许印芳:沉郁顿挫,意境宽然有馀,义山学杜,此真得其骨髓矣。笔法之妙,纪批尽之。
 
  
  

2020年9月16日 (三) 18:50的版本

学生古诗词经典读本: (1-3年级) (4-6年级) (7-12年级) 经典名句 唐诗三百首  千家诗


筹笔驿

李商隐

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
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
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
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诗题与背景:

  这是一首七言律诗

《筹笔驿》是唐代诗人李商隐创作的一首七言律诗。这是一首怀古之作,首联描写了诸葛亮的神威,中间两联出句均赞颂了诸葛亮的雄才大略,对句均指出了功业未就的原因,尾联表达了作者对诸葛亮功业未成的无限憾恨。这首诗把诸葛亮和他的事业放在尖锐复杂的环境中去考察,在对立统一的矛盾运动中去认识历史人物,总结历史经验,波澜起伏,跌宕生姿,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筹笔驿,即今朝天驿。在今四川广元市利州区北。相传诸葛亮出兵伐魏,曾驻军筹策于此。驿,供邮传人和官员旅宿的处所。

筹笔驿,古地名,旧址在今四川省广元县北。相传三国时蜀汉诸葛亮出兵伐魏,曾驻此筹画军事。很多诗人留下了以筹笔驿为题材的怀念诸葛亮的作品。公元855年(大中九年)李商隐罢梓州幕随柳仲郢回长安,途经此驿,写下这首咏怀古迹的诗篇。

筹笔驿:旧址在今四川省广元北。《方舆胜览》:“筹笔驿在绵州绵谷县北九十九里,蜀诸葛武侯出师,尝驻军筹划于此。”

此诗为大中十年(八五六)作。其沉郁顿挫处,深承杜甫咏诸葛亮诗的笔意。开头两句,写出了诸葛亮生前的威望,身后的余烈,接下来六句,都是围绕着最末的“恨有余”三字。

这是李商隐怀古诗的代表作之一。张采田 《玉谿生年谱会笺》 系之于大中十年(856),认为是“随柳仲郢(商隐幕主,东川节度使)还朝途次作”。有定于九年者,疑误。筹笔驿,在利州绵谷县 (今四川广元) 北。“筹,所以计算;笔,所以书。” (见 《资治通鉴·唐纪》 胡注) 诸葛亮出师伐魏,相传曾驻此地,筹划军事。故以筹笔为名。

唐宣宗大中九年(855),诗人在结束梓州幕任职后随柳仲郢回长安,途经筹笔驿,怀古伤今,写下了这首诗以凭吊诸葛亮。

大中十年(856年)冬,李商隐罢梓州幕随柳仲郢回长安,途经筹笔驿而作的一首咏怀古迹的诗。诗中极力推崇诸葛亮才比管仲、乐毅,却未能完成统一大业,后主刘禅终于成为亡国之君,自是遗恨千古。这沉痛的历史慨叹,和晚唐政局相关。沉郁悲壮,韵唱深至。


逐句释义:

  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 (诸葛亮治军以严明称)至今连猿鸟还在惊畏他的简书,风云常常护着他军垒的藩篱栏栅。
  猿:一作“鱼”。
  疑:惊。
  简书:指军令。古人将文字写在竹简上。
  储胥:指军用的篱栅。


  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 诸葛亮徒然在这里挥笔运筹划算,后主刘禅最终却乘坐邮车去投降。
  上将:犹主帅,指诸葛亮。
  终:一作“真”。
  降王:指后主刘禅。
  走传车:魏元帝景元四年(263年),邓艾伐蜀,后主出降,全家东迁洛阳,出降时也经过筹笔驿。传车,古代驿站的专用车辆。后主是皇帝,这时却坐的是传车,也隐含讽喻意。


  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 孔明真不愧有管仲和乐毅的才干,(然而)关羽张飞已死他又怎能力挽狂澜?
  管:管仲。春秋时齐相,曾佐齐桓公成就霸业。
  乐:乐毅。战国时人,燕国名将,曾大败强齐。
  真不忝(tiǎn):真不愧。诸葛亮隐居南阳时,每自比管仲、乐毅。
  关:关羽。孙权曾使吕蒙破荆州,守将关羽被杀。
  张:张飞。刘备伐吴,张飞为部下张达、范彊杀害。
  无命:指非寿终。
  欲何如:意谓关张被杀,靠诸葛亮独支危局,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里是在提高关张在蜀国的作用。


  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往年我经过锦里时进谒了武侯祠,曾经吟诵了梁父吟为他深表遗憾。
  他年:李商隐曾于大中五年谒成都武侯祠,并作《武侯庙古柏》诗。故诗中的他年,作往年解。
  锦里:在成都城南,有武侯祠。
  梁父吟:乐府篇名。相传诸葛亮隐居时好为《梁父吟》。一作“梁甫吟”。


作品赏析:

  这是一首怀古诗。表达了对诸葛亮的崇敬之情,并为他未能实现统一中国的志愿而深感遗憾,同时对懦弱昏庸投降魏国的后主刘禅加以贬斥。此诗同多数凭吊诸葛亮的作品一样,颂其威名,钦其才智,同时借以寄托遗恨,抒发感慨。作者怀才不遇之情与诸葛亮大业未竟之憾有相通之处,悼古亦伤己,感慨深沉,一诗唱三叹,余味绵长。


  首联“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说猿鸟畏其军令,风云护其藩篱,极写其威严。(一扬)这两句以虚写实,尚未正面着笔就已经使人感受到作者对诸葛亮的敬畏之情。“猿鸟”、“风云”作为筹笔驿的实景,渲染了一种肃穆的气氛。因为作者对诸葛亮的敬仰,所以在自然环境的描写中融入了个人浓厚的感情,肯定了诸葛亮作为一代英杰,连风云也常常护着他军垒的藩篱栏栅。


  颔联“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追叙历史。感叹像诸葛亮这样的杰出人物,终于不能挽回蜀国的败亡。诸葛亮大挥神笔、运筹帷幄终是无用,不争气的后主刘禅最终还是投降做了俘虏,被驿车押送到洛阳去了。(一抑)后主刘禅是皇帝,这时坐的却是“传车”,隐含讽刺之意,也有辛酸。“徒令”与“终见”衔接对应,简练而形象地概括了蜀汉败亡的过程。正面赞颂之后,忽然由反面跌落,一扬一抑,有力地揭出个人才干与客观条件之间的矛盾,颇有深度。


  颈联“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分析蜀国的败亡的原因,抒发议论。首先不忘肯定诸葛亮,出句称诸葛亮之才真无愧于管仲、乐毅。(又一扬)对句写关羽、张飞无命早亡,诸葛亮失去了得力臂膀。(又一抑)抑扬之间,似是“自相矛盾”,实则文意连属,一以贯之。以诸葛亮的威智,霸业理应可成,然而时无英主,结果社稷覆亡。(一恨)以其才略,出师理应告捷,然而时无良将,结果未捷身死。(又一恨)此联用事以古今成对,出句以古人比拟诸葛亮,对句实写诸葛亮同时人关、张,即以古对今,以虚对实,而且对得极为自然。其所以如此,是因为诸葛亮“每自比于管仲、乐毅”(《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故以管仲、乐毅直指诸葛亮便是很自然的事了。春秋时管仲为齐桓公相,一匡天下,九合诸侯,终成霸业。战国时乐毅为燕国名将,大败齐军,破其七十余城,为昭王雪耻。而蜀汉在三国之中地方最小,国力最弱,人才最少,诸葛亮最可信赖、最能委以重任的关羽和张飞竟祸出不虞,不以寿终 (无命),真是无可奈何。沉重的叹惋,深远的悲凉,如自肺腑中出,正如何焯所说:“议论固高,尤当观其抑扬顿挫,使人一唱三叹,转有余味。”(《瀛奎律髓汇评》)


  尾联“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是说,昔日经过锦里(成都城南)诸葛武侯庙时,吟哦诸葛亮的《梁父吟》,犹觉遗恨无穷。而所谓“恨”,既是写诸葛亮之“遗恨”,又是作者“隐然自喻”。以一抑一扬的议论来表现“恨”的情怀,显得特别宛转有致。结句用诸葛亮早年躬耕南阳时好为《梁父吟》一事,来抒发作者的政治感慨,点出全篇的中心思想“恨有余”,完成对诸葛亮及其事业的悲剧意义的咏叹。《梁父吟》是诸葛亮隐居时喜爱吟诵 (或弹奏) 的古歌辞 (或古曲),它表达的是一种忧谗畏讥、感慨生悲的情怀。


  这首诗咏史、写景,议论、抒情交织融合,浑然一体。全篇抑扬顿挫,笔势跳跃动荡。而具寄慨遥深,暗寓对晚唐政局的忧虑。面对无可挽回的衰落之势,诗人只能仰面太息,遗恨无穷了。

  这首诗在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方面的成就是很高的,一直得到诗评家的推崇。首先,诗从对诸葛亮的神明风烈的歌颂入手,斗然抬起,突出一个敬字,经过才能与“命运”的对照,归结到一个恨字,用倍加崇敬之心来衬托因其大业不竟而产生的遗恨之情,既有深厚的历史感,又激荡着时代气息,意脉贯通,境界开阔。这就是沈德潜说的“瓣香在老杜,故能神完气足,边幅不窘”(《唐诗别裁集》)。其次,就构思布局说,中间两联大起大落,首尾两联大开大合,“笔笔有龙跳虎卧之势”(纪昀语),却又章法井然,结构周密。第三,至于本诗属对的工稳(四联中三联对偶,都是工对) 和活脱 (如第三联),更可以说明义山七律艺术的高度造诣。


名家点评:

  宋·范温《潜溪诗眼》:“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属对亲切,又自有议论,他人亦不能及也。惟义山“鱼鸟”云云,“简书”盖军中法令约束,言号令严明,虽千百年之后,“鱼鸟”犹畏之;“储胥”盖军中藩篱,言忠义贯于神明,“风云”犹为护其壁垒也。

  元·方回《瀛奎律髓》:起句十四字,壮哉!五六痛恨至矣。

  明·顾璘《批点唐音》:此篇八句匀停,略成晚唐诗一体。

  明·周珽《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周弼列为四虚体。苏轼曰:诵首二句,使人凛然复见孔明风烈。周珽曰:此追忆武侯而深致感伤之意。谓其法度忠诚,本足感天人,垂后世,然筹划虽工,汉祚难移,盖才高而命不在也。他年经武侯祠庙,而恨功之徒劳,与武侯赋《梁父吟》所以恨三良者更有馀也。联属清切又有意,他人不能及。

  清·黄周星《唐诗快》:少陵之叹武侯“诸葛大名”一首,正可与此诗相表里。

  清·胡以梅《唐诗贯珠》:起得凌空突兀……猿鸟无知,用“疑”;风云神物,直用“长为”矣,有分寸。

  清·张载华《初白庵诗评》:“管乐”、“关张”皆实事,胜前者(按指《隋宫》)“玉玺”、“锦帆”。

  清·赵臣瑗《山满楼笺注唐诗七言律》:鱼鸟风云,写得诸葛武侯生气奕奕。“徒令”一转,不禁使人嗒焉欲丧……此诗一二擒题。三四感事。五承一二、六承三四,尚论也。七八总收,以致其惓惓之意焉。

  清·屈复《唐诗成法》:一二壮丽,意亦超脱。以下四句是武侯论,非筹笔驿诗。七八犹有馀意。

  清·毛张健《唐体馀编》:为驿作衬,兼入凭吊意。首尾相映有笔力。

  清·沈德潜《唐诗别裁》:瓣香老杜,故能神完气足,边幅不窘。

  清·宋宗元《网师园唐诗笺》:起势突兀,通首一气呵成。

  清·周咏棠《唐贤小三昧集续集》:千锤百炼,乃有此起(首二句下)。五六跌荡有神。

  清·王文濡《历代诗评注》:通用故事,操纵自如,而意亦曲折尽达,此西昆体之最上乘者。

  清·方东树《昭昧詹言》:义山此等诗,语意浩然,作用神魄,真不愧杜公。前人推为一大家,岂虚也哉!

  清·张锡麟《唐诗近体》:武侯威灵,十四字写得满足(首二句下)。接笔一转,几将气焰写尽。五六两层折笔,末仍收归本事,非有神力者不能。

  清·宋弼《广川诗钞》:起二句本意已尽,下面无可措手矣;三四句作开笔,五六收转,两意相承,字字顿挫;七八振开作结。与少陵“丞相祠堂”作,不可妄置优劣也。

  近代·李庆甲《瀛奎律髓汇评》:冯舒:荆州失,益德死,蜀事终矣。第六句是巨眼。冯班:好议论。何焯:议论固高,尤当观其抑扬顿挫处,使人一唱三叹,转有馀味。纪昀:起二句斗然抬起,三四句斗然抹倒,然后以五句解首联,六句解次联,此真杀活在手之本领,笔笔有龙跳虎卧之势。许印芳:沉郁顿挫,意境宽然有馀,义山学杜,此真得其骨髓矣。笔法之妙,纪批尽之。


《唐诗三百首》古籍版本之一95


作者简介:

  李商隐(约811—约858年),唐朝诗人。字义山,号玉谿生、樊南生,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人。开成进士,曾任县尉、秘书郎和东川节度使判官等职。因受牛李党争影响,被人排挤,潦倒终身。所作咏史诗多托古以讽;“无题”诗也有所寄寓,至其实际含义,诸家所释不一。擅长律、绝,富于文采,具有独特风格,然有用典太多、意旨隐晦之病。有《李义山诗集》。《全唐诗》收录其诗作555首。(新、旧《唐书》本传、《唐才子传》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