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

来自中文百科,文化平台
跳转至: 导航搜索
司南

  司南(sī nán),中国古代辨别方向用的一种仪器,也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指南装置。据《古矿录》记载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的磁山一带。用天然磁铁矿石琢成一个杓形的东西,放在一个光滑的盘上,盘上刻着方位,利用磁铁指南的作用,可以辨别方向,是现在所用指南针的始祖。根据东汉学者王充在《论衡·因是篇》中记述,司南像一把舀汤、舀酒浆的勺子,将它放置于占卜用的光滑地盘上,其柄会指向南。从王充的记载来看,司南最迟创制于汉代,而且能够自由地指向南方的器物必定是磁性的,是人们用天然磁石加工、雕凿而成的,可见汉代已使用人工磁性指向器。

  为何人们特意加工制造的司南要做成勺形呢?这大概与古人的天文知识有关。古人观察天象时,仰观北天宿,可见北斗七星。它是人们在夜间找方向、辨识星座的标志之一。于是,人们仿照北斗星,将司南做成勺形。北斗七星是古人占卜的主要星座,而司南的制造起初主要用于占卜。

司南、式盘与占卜

  从秦汉时代起,占卜的形式已十分多样化。从天子王侯到平民百姓,人们的行为举动、兴工动土,甚至是军队前进的时刻方向等,都先请卜师或巫师占卜吉凶。式占盘是古人发明的一种占卜用具,简称式盘或占盘。式占盘分为三类:六壬式、太乙式和遁甲式,现在我们已经很难考订古人如何用它们进行占卜。但是,除遁甲式的式盘外,考古工作者已发现了许多汉代六壬式和太乙式的式盘。

  式盘由天盘和地盘组成,有铜质的式盘,也有漆木质式盘。清代学者曾著录汉代铜质地盘一件。1972年在甘肃省武威县磨咀子62号汉墓中出土了一件完好的漆木六壬式盘;1977 年在安徽省阜阳县汉代汝阴侯墓中又出土了一件完好的漆木六壬式盘和一件完整的太乙九宫式盘。

  凡是用于占卜方向的式盘是六壬式盘。式盘的天盘在上,呈圆形;地盘在下,呈方形。以武威磨咀子出土的式盘为例,天盘圆径 5.9-6.0 厘米,天盘中央以竹轴和地盘相接;地盘方边为 9 厘米,中央穿孔,以便插入天盘的转轴。天盘中央以竹珠镶嵌北斗七星,外列两圆环;内圆环刻写十二月神名;外环刻写天上二十八宿星名。地盘刻写为两层:内层刻十天干之八干(即甲乙丙丁庚辛壬癸,无戊己和十二地支(即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外层刻写二十八宿星名,每边七宿。其中,内层的子、午、卯、酉四字,围刻界格,并对准外层的虚、星、房、昴四宿名,以示地盘的北、东、南、西四个正方向。地盘边缘还有182个圆点,以示周天365度。值得注意的是,方形地盘的四个斜对角是用直线界格,且内各画两圆点。这在占卜中称为「四门」,或写上「四门神」之名。唐宋之际,当地盘演变为罗盘时,这「四门」就被堪舆家写为乾、坤、巽、艮,即以八卦表示方向。

  显然,占卜方向是六壬式盘的用途之一。当司南发明后,绘有北斗七星的天盘就可以用与北斗相像的司南代之。在光滑的地盘上转动司南后,司南静止时,其勺柄所指之方向就是大约的南方。

司南的加工与制造

  条形天然磁铁会指南,但如何将其加工成司南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根据莫氏硬度(Moh's hardness scale),天然磁石的硬度与铁相似,在5-6之间;钢的硬度在6-7;软玉硬度为6.5;刚玉(即翡翠 )为9,而金刚石为10。汉代人已能炼钢,加工天然磁石不致有难度。加工方法无非是切割、琢、磋磨等。但是,为了防止加工过程中因打击而退磁,工匠们需要有相当的耐性,花较长时间来慢慢制造,而不可能只是通过几次硬打、硬凿就可以完工。

  值得注意的是,在无铁、无钢的石器时代,人们已能将那些比天然磁石更硬的玉加工成各种形状的玉器艺术。汉代人承传上古的技术,自然可以将磁铁加工成勺形。在浙江余杭县属良渚文化(公元前3000-前2000年)墓地出土了三千余件玉制品,如玉鸟、玉鱼、玉龟、玉琮、三叉形玉冠等,上面留下许多加工纹脉,经考证有柔线切割、有管钻法,后者是将金刚砂装在管子一端。

  事实上,在复制司南时,并不一定要做成勺形,以及将司南加工成弧形勺柄。无论是今天还是历史上的日常进食用具,如陶勺、木勺、或汤匙都是直柄的。司南之勺的勺柄越长、直而细,司南的指向性就越好,所以不一定要在勺的头端挖成真像勺的盛液池,只需将天然磁石加工成粗坯磁勺,并将勺端与地盘接触面加工,使其变得光滑即可。像这样的司南,不仅古人容易制造,今天的复制工作也很容易,更何况它具有较好的剩余磁性,以便指示方向。

文献记载

  1. 《论衡》中有“司南之杓,投之于地,其柢指南”。杓可通勺,故王振铎先生认为司南是磁勺子,这是司南磁勺子的最重要证据。但杓有第二读音,念biao(同标),指北斗柄三星,又称为玉衡。《甘石星经》有“杓三星为玉衡"。柢通底,指北斗底的璇玑二星,所以刘秉正先生认为《论衡》中的司南应解释为北斗,当北天的北斗的勺柄指向地面(北方)时,勺底的二星指向南方。

  2. 唐. 韦肇《瓢赋》中有“挹酒浆则仰惟北而有别,充玩好则校司南以为可”之语。王振铎先生认为句中惟北是北斗,司南可充玩好,是器具,又与瓢和北斗的形状相似,是司南是磁勺子的有力证据之一。但刘秉正指出惟北一词出自《小雅·大东》,原文有“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根据有关对诗经的注释,如《孔疏》以及朱熹,余冠英等的解释,惟北应是南天的斗宿(二十八宿之一),因其在箕宿之北,故称为维北,故有“南箕北斗”之语(成语指名不副实)。而西柄之揭正说明维北是南斗,因其在南天,斗柄指向西方。故刘秉正认为司南是北斗与惟北是南斗相对应。而“校”通“较”,说明司南不能充当玩好。这与《小雅.大东》的修辞是一致的:天上的星宿有名无实,不如人间的瓢有实际作用。

  3. 《鬼谷子·谋篇第十》中有“故郑人取玉也,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夫度材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也”。《鬼谷子》不见于《汉书·艺文志》,一般认为是六朝人的伪作,晋时的皇甫谧曾为之作注,有人认为, 可能就是他作此书而托名鬼谷子。今本有“必载司南之车”,而梁·沈约的《宋书·礼志》引《鬼谷子》曰“必载司南”,无“之车”二字。王振铎先生以及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戴念祖先生认为“载”意“装载”,可知司南为器物,是磁勺子,可装载于车上,起指南的作用。而《宋书》成书较早,今本不足信,故应取“必载司南”。这是司南是磁勺子的另一重要证据。而刘秉正先生认为“载”作“乘坐”之意。如《史记﹒河渠书》:“陆行载车,水行乘舟”。另古人引用文献时删减字时常发生,而添字倒少见,而且宋《太平御览·车部四》引《鬼谷子》有“必载司南之车”,且前后引文都是说指南车,而且分类于车部, 可知司南是指南车。唐·欧阳询《艺文类聚·卷八十三·宝玉部上》中记载“鬼谷子曰:郑人之取玉也,必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梁·萧统《文选·赋丙 》有“俞骑骋路,指南司方”。唐·李善注文选“指南,指南车也。《鬼谷子》曰:郑人取玉,必载司南之车,为其不惑也。” 李善是唐高宗时人,这说明初唐时的《鬼谷子》版本有“之车”二字,。《宋书》传至北宋, 也有散失, 今本《宋书》是以后经人取《南史》等加以补足的。而且《宋书》中引《鬼谷子》的前后文也都是谈论指南车的。由此可知《鬼谷子》原文应为“司南之车”,《宋书》引《鬼谷子》时删掉了“之车”二字,因为司南就是指南车。“之”字在古文中有时只起到调节音节的作用,而无实际意义。故“必载司南之车”应译为“必乘坐指南车”。此处的指南车是机械装置的,不应解释为磁勺子。

  4.《韩非子·有度》一文是司南的最早记载,磁勺说支持者引以为论据。《韩非子·有度》原文为“夫人臣之侵其主也,如地形焉,即渐以往,使人主失端,东西易面而不自知。故先王立司南以端朝夕,故明主使其群臣不游意于法之外,不为惠于法之内。”这里“东西易面”、“朝夕”过去一直被释为“东西方向”,这是司南是磁性指向器的证据之一,《司南指南文献新考》作者认为在这里都应该是引申意思,不能只从字面上去解释。这段文字的前一段“如地形焉”正说明了是一种比喻,“东西易面”应是比喻朝纲不稳,指人主逐渐失去对朝政的控制而致君臣权力倒置而不自知。“朝夕”除了东西方向外,还可解释为早晚朝见或君王早晚听政。《小雅·雨无正》:“邦君诸侯,莫肯朝夕。”郑玄笺:“王流在外,三公及诸随王而行者,皆无君臣之礼,不肯晨夜朝暮省王也。”又如《周礼·夏官·道仆》:“掌驭象路以朝夕。”陆德明释文:“朝夕,直遥反。”孙诒让正义:“注云‘朝夕,朝朝莫夕’者,《乡饮酒义》云:‘朝不废朝,莫不废夕。’注云:‘朝夕,朝莫听事也。’”所以后一段“故先王立司南以端朝夕”是解决“人臣之侵其主”导致无君臣之礼的朝纲不稳的措施,不再是纯比喻,司南如解释为磁性指南工具,则似与语句不合。元·何犿注《韩非子》“司南即指南车也,以喻国之正法。”前已指出汉末前没有指南车的记录,很难想象“先王”会制造指南车,司南是北斗的话,其本身就有纲维、法或官职的意思,所以“立司南”即立法或设立官职,“端朝夕”就是端正或稳定朝纲,而不是定方向。另外《太平御览·卷六百三十八·刑法部四·律令下》中引《韩非子》为“故先王立教,司南以端朝夕,明王使其群臣,不游意於法之外,不为惠於法之内。”其与今本《韩非子》有所不同。御览多了“教”字,少了“明王”前的“故”字。这样司南的意义又有不同。御览注:“虎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释其爪牙,使狗用之,则虎反服於狗矣。人主者,以刑德制臣也,今君释其刑德而臣用之,则君反制於臣矣”。立教当为立刑德,“立教”在这里符合上下文逻辑。《韩非子·五蠹》:“明主之国,无书简之文,以法为教。”所以教就是法。司南则不是名词,这里“司”似应是动词,可解释为掌管。“南”有以南为尊之意。全句应为“先王立法(刑德),执掌天下以正常的早晚听政(端正朝纲)”,而后面的“其群臣不游意于法之外”等文字是对“立教”进一步解释,所以没有“故”字。这样前后文就容易解释了,而且也符合韩非子的法家思想。但应注意的是御览的引文有时与通行的原书不同,有时也有今本所无的,所以“教”字是今本《韩非子》所丢失的,还是御览后加的,还应加以考证。但御览的这种解释比流行的原文更符合韩非子的法家思想。

  5. 北魏·温子升《定国寺碑》:“幽隐长夜,未睹山北之烛;沉迷远路,讵见司南之机。”《司南指南文献新考》作者认为此处司南解释为北斗。北斗又称为“斗机”。斗机指北斗七星的第三星,名天机或天玑。亦泛指北斗。如蔡邕《青衣赋》:“南瞻井柳,仰察斗机。”晋·虞喜《志林》“黄帝乃令风后法斗机,作指南车。”唐·杨炯《彭城公夫人尔朱氏墓志铭》“若夫阴山表里,冲北斗之玑衡。”所以“司南之机”即为“司南机”、“斗机”或北斗的天机星。北斗有指南定向作用,如《淮南子·齐俗训》“夫乘舟而惑者,不知东西,见斗极则寤矣。”唐·崔融《拔四镇义》“夜视斗柄,以辨方隅。”这些引文表明北斗确可以指方向。“磁勺”和“指南车”在这里不符合句意,如释为磁勺、指南车,却不应该用“见”;而且“机”无法与磁勺搭配,“机”可有多种解释,可释为机械、机括等,也可释为机要、机密、征兆等抽象的名词,但都与“见”难以匹配。所以全句应解释为“遥远的迷途中,怎能看得见北斗星(来指明方向)”。

  6.梁·吴均《酬萧新浦王洗马诗二首》:“思君出江湄,慷慨临长薄。独对东风酒,谁举指南酌。崇兰白带飞,青䴔紫缨络。一年流泪同,万里相思各。胡为舍旃去,故人在宛洛。”这里的指南应是勺型或斗型,可以盛酒,磁勺说的支持者可能认为“指南”是磁勺子。《司南指南文献新考》作者认为“指南”与“东风”相对,东风是自然现象,前后文的“江湄”、“长薄”、“崇兰”和“青䴔”等都是自然之物或景观。指南解释成人工制的磁勺子有些不伦不类,而且也难以与东风相对。他们认为“指南”解释成北斗则较为贴切,北斗与东风正相对,而且北斗在古诗文中经常被用于酒具,如《楚辞·九歌·东君》:“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后汉·崔骃《汉明帝颂》:“运斗杓以酬酢,酌酒旗之玉卮。”李白《短歌行》:“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很难想象这里会用磁勺子当酒具。

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