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江乡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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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潜江乡土文化的思考

(《潜江日报》1月16日以“感受方言”为题节选刊登,文/刘谦元)

  泥巴,本质是土,其貌不扬,价值不大,难登大雅之堂。但它是人类赖以生存之壤。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滋生一方乡俗文化。我出生在潜江农村,从土的、落后的、甚至是陈腐的乡巴佬生活中走过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临退休之时,回顾一生所经历的社会剧烈变革,前、后半生巨大的文化反差,不免感慨系之。“泥巴坨罗”每每撞击着我的心。闲来无事,探讨一下家乡的民俗风情,感到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承载着悠久的楚文化,底蕴是多么的深厚。滋生其中的民俗风情,同样真实的反映了人们的社会心理、民风习俗、思想意识、思维方式以及道德行为等。随着社会的变革,产品经济向商品经济的飞速发展,体力劳动向脑力劳动的不断转变,人们的思维方式、行为方式乃至整个生活习惯,也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一部分已经或者正在成为历史;新的东西正与时俱进层出不穷。“新一发”的年轻人,可能无法想象以前人们的生活。

  曾几何时,曾经与民生息息相关的如发火的“洋火”(火柴)、点火的“媒子”、照明的“洋油灯”、碾米的“碾子”、弹棉花的“jiong”(疑念弓)、轧花的缟子,以及搓条子、棉条、穗果子、铤(锭)子、绞枢子、纺花车子、土织布机等等,早已淹埋在历史的尘土里了;那些流行于民间脍炙人口的俗语,如:王妈妈的“裹脚”--又臭又长;四儿的姆妈拿“棒头”--看事打事;顶起“碓窝子”唱戏--人吃了亏,戏又不好看;瞎子搬“车梁”--光拐;聋子听对话,狗子舔“磨架ga”;“灯草”搞屁做的……;这其中的“裹脚”、“棒头”、“碓窝子”、“车梁”、“磨架ga”、“灯草”等,早已经名存实亡。就拿上网一族几乎天天打交道的“补丁”来说,用的也只是其引申义了,后生们可曾见过真正的补丁衣服?

  这是好事。存在是生活的需要,消失是社会的进步。这些年,潜江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民俗文化的发掘,前人做了大量的工作,取得了骄人的成绩。然而民俗文化的现状,似乎还是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存在令人堪惜的方面。例如本土历史资料整理的不完备,潜江对外宣传不充分等。尤其是关注、从事民俗的专业工作者不多,业余爱好者也是寥寥。假若有一天责怪我们的后代人,“你们身在福中不知福,忘本了”。怎么说得过去?连“本”是什么,都没有谁来好好告诉他们,该~的!有道是“盛世修志”。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趁一些老家伙还健在,做些抢救性的发掘和记录,已经是一件相当紧迫的事情了。

  我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者,观1990年版《潜江县志》,卷三十一之五“方言”章,觉得有许多地方需要作更深入的探究、修订和补充。更不谈时下流行于社会、见诸于媒体的对本土方言的肤浅认识甚至诸多曲解了。

  《潜江县志》“方言”的主要编撰者,为荆州师饭范大学王群生教授,堪称荆沙(江汉)方言专家,著有《湖北荆沙方言》(1994.4武汉大学出版社出版),所涉13县(市)包括我们潜江。起先,我以为王教授是荆沙人,至少是湖北老乡。然据好友“水乡仁芝”提供的资料,着实让我吃惊不小:此公祖籍河南安阳,生于陕西西安,上中学在河南郑州,后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分配到荆州师专任教。老人家自己讲,为编潜江方言,除了向学生搜集素材而外,专程来潜江采访就达5次之多。实在是难能可贵。然而,一个操非荆沙(江汉)母语的“外籍”学者,尽管学问很高,造诣很深,治学精神很严谨,但毕竟缺少了耳濡目染、感同身受。凭第二手资料,难免会受到某些局限。

  语言的特性之一是活性大,相当不稳定;潜江方言年代久远(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特别是受媒体的局限,几千年来,多以“道听途说”为传媒。使得有些话传来传去,面目全非,给考证带来难度。那种认为没有录入公共语普通话的口语,就是土的掉渣的土语的认识,是不符合实际的。

  现今仍然流行这样一种观点,方言里有很多说法是不能用汉字来表达的。鄙人不敢完全苟同。窃以为,江汉平原,尤其是潜江,是对古代书面或官场用语承传较好的地方之一。除了少量发音,到目前为止,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书面对应词(有音无字)以外,绝大多数应该是能够考到来龙去脉的。这已经为越来越多的人士所认同。

  有一个常用的、当“开始”讲的“ga si”,一般都写为“嘎事”。江汉平原关于这个笑话讲了这么多年,“杨市广播站,现在~,~、~、~……”竟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实就是“架式”(或架势)。名词动用。摆开架式,不就是开始了么?(关于这一考证,本人与洪湖一爱好者“府场人”不谋而合。)

  再如,将软帮鞋或拖鞋简单套在脚上,口语叫sa。《潜江县志》、《湖北荆沙方言》音“煞”。笔者通过查字典,找到了“靸”字,注释为“把布鞋后帮踩在脚后跟下;穿(拖鞋):靸着鞋。”看,方言与之对应的是多么的工整。

  像这类有待考证的词何止千千万。之所以说这些,是想表明我对本土文化的认识,她可谓“深而可测,不可穷尽”。潜江地盘不大,但土壤特别的肥沃,文化之“藕”不在少数,大有挖头。其中有一部分已经被挖掘出来;尚有相当一部分仍然深埋地下。需要探究的东西还多得很。正如王群生教授14年前所说:“《湖北荆沙方言》的问世,只是新的研究的开始。” 于是我仿《陋室铭》胡诌了一首《俗语铭》:“菜不在贵,有味则名。文不在雅,有韵则灵。斯是俗语,惟吾情钟。泥巴入文章,粪土上荧屏。往来有大腕,网上多知音。可以谈风物,议民生。无广告之乱耳,忘案牍之劳形。华师邢福义,荆州王群生(注)。元子云:何俗之有?” (注:邢、王两位教授是湖北知名汉语言文学专家,我崇拜的老师。)

  曾在潜江市政府任过职的涂阳斌同志,在为潜江民俗先驱毛道海先生的《潜江风情录、续、补》所作序中,批评了“搞民俗文化吃力不讨好”的观点,把民俗工作者形象地比喻为“挖藕人”,盛赞毛老先生的“赶薝”精神。我与道海先生是竹根滩老乡,对他郎怀景仰之情久矣。尝想有朝一日,也学毛公,尝试挖点偏叽子、站叽子之类的“杂碎”,聊以自娱;或以我的行动,为潜江本土文化爱好者敲敲边鼓、助助勇,抑或当个探路者、刨泥巴寻薝的人,集些素材,把得有志之士去“赶”,总是可以的吧。

  我“积小儿”喜欢文学,对乡土文化深怀恋情。当初的“理想”是当一个老师。时也运也命也,阴差阳错,文革辍学,投笔从戎;转业在建设系统搞了大半辈子“行政”工作。临退休了,“老夫聊发少年狂,捧星追月做文章。朝驱搜狗览佳作,晚抚键盘刮枯肠。夹堤民居湖田景,东荆河深汉水长。莫道云梦泽土薄,采莲胜似富春江。”还在新浪开了个博客,取名“泥巴小屋”。公告称:我屋里有“鲊胡椒”、“焌”米茶,“油盐豌豆”、“火烧粑”。客来我去打“咚酒”,菜“不成文”随意“下ha”。莫讲“礼性”不要“套”,“奈得何”就往碗里“夹ga”。需要添饭自己“拨”,吃完了就把碗“架ga”。“从老从容”不要慌,“落著”别把筷子拿。饭后“嚯”根“香因”烟,“三皮罐”当大碗茶。并在“潜江人论坛”以“引玉”注册网名,抛过几块砖,初步结识了几个民俗文化的爱好者。令我感动的是,我的这一爱好,受到了市政协董尚华秘书长的赞赏和鼓励,使我兴趣更浓,决心更大。我计划,第一步,尽可能多地搜集些日常口语,通过探讨、分析、考证,使“音”与“义”结合起来,简称“释义”;第二步,在《潜江县志》方言的基础上,以词典体例,汇编成集,拟叫《潜江方言小词典》。同时搜集些民情风俗、乡土笑话之类。

  苦于半路出家,才疏学浅,势单力薄。希望得到市里有关部门的支持,专家学者的指导,有识之士的帮助与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