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岛战役总结
解放海南岛本军渡海作战经验总结报告
四十三军司令部 (1950年6月10日)
第一部分 战役准备工作及经验
我们于粤桂边战役胜利之后，奉命扫荡雷州半岛残敌，准备利用北风时期进攻海南岛；于12月19日占领湛江后，即进行短促的战役休整，并迅速将部队展开于海安、外罗埠(一二七师)、东海岛、水东(一二八师)、阳江、台山(一二九师)千余里沿海线上，进行渡海作战的准备工作。现将几个主要的战前准备情况报告如下：
一、船只船工准备
我们一开头就认识到船只准备的重要。不但渡海必须，海练也必须；故此军曾经指示各师，应组织一个专门船只搜集管理机关，配属专门部队，派出专门干部负责，并划分了各师搜集船只的区域，规定了各师搜集船只、船工、领航人员的任务。
由于任务紧急、经验缺乏、言语不通、支前机关不健全、经费不足等情况下，完成这个任务是有许多困难的，我们所进行的方法，大体上可分为：第一阶段基本是采取抓船。凡各港口船只一律武装看管，凡海上来往船只一律堵截，因而开始造成沿海船只恐慌纷纷向外逃避，或将船破坏，或船夫弃船而逃。第二阶段基本上采取动员雇请方法。由于任务向后推迟，同时支前机关逐渐成立，地方党与政权愿以大力帮助，因此我与地方共同组织船只船工征集管理委员会，利用各种地方关系及各码头水保关系动员支援军队海练，同时用大力修补各处坏船。第三阶段再采取武装袭击包围。这就是因为有些地主船只或土匪船只，经动员雇请，仍不返回，并持枪抵抗，躲藏在孤岛上，或靠近敌人附近，因此只好采取武装袭击办法，征集应用。经过各种努力后，至3月底止，共搜集各种船千余艘以上。除损坏及清刷释放逃跑者外尚剩能过海船只约500艘左右，船工2000余人，其主要经验如下：
(1)船只船工的征集必须有专门干部负责，必须有地方党政机关及支前机关的大力协助，尽一切可能采取利用各种关系动员及出资雇请，非不得已不能采取强抓强征办法，否则必然产生严重脱离群众、破坏影响的不良后果。但对持枪抵抗的地主土匪船只，则必须实行武装捕捉。
(2)船只征集到手后，第一步最重要工作是破本钱用大力修补残缺，保持完整，适合于战斗要求；因此各团普遍建立修船厂。第二步是配合部队，并在部队中进行深刻爱护船只、保护船只的教育，引起全体爱船如爱命一样的重视。船只损坏有种种情况：一是飞机破坏。二是港口不良，护船不得法，而被风浪打碎。三是开船技术太差，碰礁、搁浅、碰码头、船碰船等等而损坏。但这些问题，只要引起全体注意保护，就有可能避免或减少，赤坎军教会议之后即大有进步。
(3)有船无船工，不仅不能克服汪洋大海的渡海作战困难，而且训练自己水手亦失去先生。所以团结巩固船工工作是非常重要的，开始时船工的顾虑很多，例如，怕去打海南岛、怕飞机、怕兵舰、怕大炮，以及怕走远了不能回家、怕误了渔期生活无着，过不惯我们的艰苦集体生活等等；因此要把他们转变到安心为我服务并与我一道去同生死共患难参加作战，是一个极困难的工作。我们的方法，最基本的是：第一，首先感情团结。第二，生活照顾，宣布工资、赔偿、伤亡抚恤等规定，及解决其特殊困难。第三，政治教育，从阶级教育到荣誉教育。第四，由地方动员一批党员积极分子，在船工中起骨干作用，再团结船工中的积极分子。经过教育后，逃亡大为减少，认识提高，在渡海战斗中大部与我一条心，并出现许多生动放事。
(4)因为海面过宽，夜间渡海没有领航人员掌握方向，要想在预定地区登陆是不可能的；因此，至少每一个连要有一个领航员，每船一个则更好；领航员的解决方法，以重金在地方雇请，及在现有船工中动员挑选。但均须严格审查，并进行领航技术的研究教育，每个领航船须齐备航线图、罗盘、试水铊等等。同时我各船长亦应一律学会使用，以便在紧张情况下共同掌握方向。
(5)机帆船可以克服靠风航行的自然限制，对于类似琼州海峡情况的作战很便利。但搜集机器、选择船只、进行改装，亦相当费时费钱(较登陆艇当然便宜)。3个多月我共改装49艘。平均每只折合人民币1270余万元。但真正参加起作用者不过20艘，有几艘未到启渡场即已损失，另有10余艘是我大登陆成功后才改装出来的。根本问题，是开始阶段未被领导重视，因此，建厂开工过晚成绩不大。
二、部队思想的扭转
接受攻琼任务后，在部队思想中，曾经一度引起很大的波动与混乱。由于胜利即将全部实现，许多部队相继转入生产或整训，而我们则尚须冒最后一场危险与艰苦，继继作战；因此，开始时期较普遍的存在下列三种思想：(1)功臣思想抬头。满足过去的胜利与光荣，而产生战争观念降低，厌战享乐的思想上升；认为：渡海作战是“额外负担”，说：“四十三军命苦”；说：“我们由北京出发，打在前头、但结束战斗任务则在最后头”；说：“上级分配任务不公”等。基本上是对打海南岛任务不满，缺乏正确认识。(2)生死顾虑。对渡海作战没有信心，缺乏海上常识，盲目的恐惧，“无风三尺浪，有风浪一丈”，怕晕船，怕兵舰、飞机，对帆船渡海无信心。部分干部则对海上指挥没有把握，怕失联络，迷失方向，“英雄无用武之地”，因而产生消极思想。某些人则大吃大喝，认为：“这下必死”，“九死一生”，“革命革到海底了”。(3)盲目轻松。单纯依靠上级。幻想敌人逃跑或投降，认为上级一定有办法，“用不着咱操心”，幻想我们飞机兵舰一定参战，因而对于准备与海练不是积极态度，“练不练没有关系!”有的则存有二梯队跟过去的思想；机关部队认为：“只要首长能过去，我们就能过去。”因此，积极想办法克服困难的思想准备是很不够的。
这些思想产生的物质基础，最主要的是解放不久的俘虏战士，或政治不开展思想进步很慢的部分落后的战士，或干部。但亦有少数过去一贯表现很好，作战勇敢的而突然消沉，表现“心里有事嘴上说不出来”的不安情绪。另方面对任务有正确认识而积极勇敢的情绪仍然存在。特别是经过若干海练与不断动员，其情绪则愈来愈高，主要成份是功臣模范特别粤桂边战役中的新功臣、新英雄，尤其起劲。部分的决心立功、决心入党、决心改正自己错误的同志，认为打海南岛是最后一次机会，因而情绪高涨，大多数政治开展生气勃勃的干部与党员，他们始终保持着正确积极的态度。
针对着上述情况，思想问题若不整顿，不仅对渡海作战有妨碍，对于海练亦有严重影响。因此除在一二月份中，利用海练空隙，进行了许多工作外，并又确定三月份停止军事海练，进行思想教育为中心。其办法是：(1)采取干部集中轮训。以团为单位进行，先报告与分析当前部队思想情况，接着选读几篇澄清思想的文件，再进行讨论检查本人思想；发扬批评与自我批评，展开思想斗争，最后总结。(2)在部队中普遍进行对任务的认识与光荣教育，说明解放海南岛是最后一战的光荣任务、及进行三个纪念章的荣誉教育，及时的传达练兵中打退兵舰及两军先遣营偷渡奇袭成功的事实，来提高与鼓舞情绪。(3)加强海练中的政治工作，开展文化娱乐活动。提倡把工作做到船上去。因而不少连队布置了船上俱乐部；船与船挑战，各宣传队有的下连帮助，有的演出《钢骨铁筋》与《刘胡兰》，都对部队起了教育作用。(4)每一批出动之前，均做了充分的动员。一般是：先干部再党员英雄功臣，再普遍到群众中。最后展开下决心与竞赛运动，宣誓比武。这样既可相当保守自己企图不过早暴露，又发挥了积极分子的作用。同时可保证动员深入。
经过这些工作过程之后，加上海练基础，及打退兵舰以及先遣登陆的影响，使部队情绪完全转变过来。是进关以来的士气空前高潮。普遍的要求渡海，不愿留在海北；要求先渡不愿后渡，要求担任一梯队，不愿做二梯队；要求打兵舰等。由战士到营团干部，由连队到机关，普遍如此。表现对任务愉快、有决心，勇气百倍，视死如归，表现了阶级队伍的高贵品质。我认为这种战斗情绪，证明我们工作是很有成绩的。
三、战前的战术与技术训练
由于渡海作战与大陆作战不同，因而使渡海作战的军事训练不但内容上有所不同，即方法上亦有很大区别。根据我们对渡海作战的想象与估计，及部分的接受了三野进攻岛屿的经验。提出了把陆军相当的变成海军的口号。既能陆战又能海战。我们采取船是课堂，海是操场，实兵实船，晚出晨归，先近后远，先单船后联合的训练方法。同时在大陆练兵中的有用经验，例如：军事民主，干部带头，评级升级，边讲边做等亦不予放弃。现将海练组织与训练情况简述如下：
(1)以团为单位组织专门水手训练队。挑选连队中积极勇敢分子，加强干部领导，解决船员、教员、供给等问题，进行操纵帆船的教育，全军至3月底共训练了水手4260人。其中甲级1123人，乙级1375人，丙级1763人，这些水手经过实际航海的考验，多数能够在少数船工协助下，完成任务。他们一般的懂得撑篙、划桨、摇橹、抛锚、起锚、拉篷、落篷、提放分水板、掌舵、看风识浪、简单修补等技术。在渡海战斗中不论打兵舰与登陆战斗中，他们都起了决定作用。
(2)军开办机帆司机训练队。其司机来源大部分为运输部队之汽车司机，他们有的解放不久，有的长期未参加战斗，虽有技术但有不少是害怕战斗的。另一部分为部队中挑选者，勇敢性稍好，但技术很差。因此集中后，第一步解决勇敢。第二步解决开船的一般技术。第三步解决与水手动作协同。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进步是有的，凡参加作战者。一般都完成了任务，以汽车团者表现最好，部队挑选来者次之，最差的是军部汽车连司机。
由此证明机帆司机的训练，其主要的应是解决勇敢问题，加强政治教育，而技术问题则是比较容易解决，因为机帆司机只不过掌握“开”、“停”、“快”、“慢”的几个极简单的动作而已!
(3)步兵训练可区分为三个时期。第一期是：上下船动作次序与船上排列，锻练不晕船，使用救生圈，船上射击，强调沉着的战斗作风。连排干部则研究单船指挥，连络方法，可能发生情况的对策。第二期是：强调单船动作，以单船的勇敢独立进攻，船船突击，以船为战斗单位，因而创造了单船的“四组一船”或“八组一船”的战斗组织及单船的启渡航行登陆等。第三期是：联合的多船演习。以连为单位的启渡航行登陆，以营或团为单位的多船启渡，较远的航行和登陆战斗。主要解决队形、联络，各种情况处置，登陆动作等问题。教育经验证明：先从简单动作做起，再强调单船为基础，最后实行多船联合的反复演习，是教育的必经步骤。凡能按此次序进行者，其成绩显然不同。其在渡海战斗中即能发挥更大作用。
(4)火炮教育：由于没有经验，开始不仅对各种炮在船上射击无信心，而怎样架设在船上亦苦无办法。经过大家研究之后，不但山炮及其以下各种炮，在帆船的架设问题上全部解决，并在试射打靶中(没有陆地稳固准确)亦能打着目标周围。因此火炮教育首先必须解决在船上架设问题。其次是研究船上射击(打兵舰与掩护登陆)。最后研究与步兵协同火力与火力交换登陆。山炮则须特别锻炼抬炮伴随步兵作战。
上面几种训练，虽然没有达到很熟练的程度，进步也很不平衡，并损坏了不少船只，淹死百余人。但成绩与收获是很大的，是我们分批渡海成功，最后完成解放海南岛的重要因素之一。
四、物质准备
3个月来的准备工作中后勤部门的任务是空前繁重的。既要迅速处理粤桂边的战后物资，又要及时保证练兵，及准备渡海作战。使我们所遇到的困难也是空前的，其一是：雷州半岛粮食奇缺，须由远地运来，一日不运即有断炊之虑。大量的弹药、服装、作战器材，均须赶运。而我之运输力量有限，运输线漫长，飞机捣乱白天不能行车，尤其曾有一段时间汽油接济不上，所有汽车被迫停止。其二是：战费开支浩大，特别是修船补船，改装机帆，船工工资等所需经费为数甚巨。物价波动，预算无法编造，后方经费领不到，前面又须立即开支，因而产生空前困难与混乱。其三是：部队分散在千余里以上沿海岸线进行海练，迫使后勤力量部署上不得不采取分散以适应需要。在长沙、海康各设兵站，黄陂、西营各设粮站，赤坎、遂溪各设仓库。而后又在徐闻设补给站，并将运输工具实行分散配置。
由于全体后勤工作同志努力，及野后兵后大力帮助支援。克服了许多困难，完成在物质器材上相当充分的准备。保证了部队吃饭与菜金，保证了衣服鞋子及时发给，保证了按规定弹药供给，保证各种作战器材及时运到。3个半月内，由长沙到赤坎，或由赤坎到启渡地区，共运送粮食、弹药、服装、作战器材，约800余万斤。其中装车卸车，装船卸船，全部没有雇请任何一个人工帮助。经费及其它物品因上级一时接济不上。我们采取了自己能解决即先解决，不管上级能否报销，准备倾家荡产，争取此最后一战的胜利。因此金子、现洋、烟土、港币、汽车器材、汽油及其他物资凡自己家当有的，均不惜拿出来使用。这样才避免了若干工作的更大损失。
另一方面浪费的现象也是空前严重的。大批粮食的腐烂，大批弹药运来过剩，无计划的购买器材，经费开支的混乱，其对国家财富的损失，是很大的。主要是由于领导上缺乏严格的计划性与组织性的结果。
卫生工作方面的准备。研究了晕船的防治；船上卫生，船上抢救，对热带多发病的预防。并规定单船的战救组织，把营的卫生所全部、团卫生队一部及连卫生员全部分散到各个战船上去，使得每个船有一个抢救组。大部分卫生人员进行了海练与渡海动员。因此不论在战斗中及战斗后工作中，积极性是很高的。出现不少战救英雄。但卫生方面的准备工作，是一切准备工作中比较弱的一环，药品器材不足，或不及时。战救组织上不科学，跟随过海卫生人员太少。因而使大批伤员不能及时救护与收容，增加死亡与残废。这条经验是应该很好接受的。
最后是各级司令部，在战前除组织与指导船只搜集，船只修理，船只改装，及组织部队水手火器司机训练外；同时对于敌情海情，兵要地理，均进行了比较详细侦察，不断供献了首长材料。在通讯连络上预先设计了办法，集中大批器材，训练人员，规定各种联络记号，完成了启渡场的电话网(50余部)、灯光联络网(300余盏)，以及电台配置等各项繁杂的准备与组织。
以上这些千头万绪的工作，就是我们准备工作的基本情况。虽然由于全体的努力及各方面的协助，所获得的成绩是很大的，是此次渡海胜利的决定因素。但我们准备工作中的缺点，同时是严重存在，影响到大举进攻时使我们处于仓促应战的状态。其主要表现：船只征集数目虽然不少，如果不损坏，估计足够全军之用。但经损坏及未能提早开到启渡场，因此实际上我渡海使用之船，不过300余只，先后共装载了6个团的兵力。否则我们参加大渡兵力，决不只是2个团。其次是机帆船，开始时领导上重视不够，存在官僚主义的领导态度。建厂开工过晚，加上解决其实际困难又不及时，结果成绩不大，使出产数量很少，同时对少量改装的机帆船，没有贯彻首先组织护航队的决心与理想，而实行分散使用，一部分装运部队及做指挥船，一部分做护航船，一部分未至启渡场即已损坏。这样则形成处处薄弱，未采取愈少愈应集中使用的原则。再次是部队海练进步极不平衡。一般说以水手训练及单船教育成绩较好，而多船联合演习及干部教育，是很不够的，特别对登陆后战斗估计不足。因此不论启渡、航行、登陆、与岛上战斗，许多动作与指挥表现极不成熟，并造成部份可能避免而未避免的损失。最后，其他还有船工领航人员，各船的桨橹，船只向启渡场集中，及启渡场的组织，作战方案拟定等，事先均准备不够，缺点很多。临时手忙脚乱的仓促应付。因不周密而造成某些损失，亦是必然现象。
上述准备工作中的缺点与错误的基本原因，最主要的是领导上对情况估计不足，缺乏准确的预见性。我们一心一意按照广州会议方针执行，没有考虑到万一提早发起大举进攻的情况措置。同时由于战役准备时间延长，积极准备的抓紧也是不够的，而订定了一个到5月底的按步就班的计划，对广州的炮艇、登陆艇的依赖或多或少存在。而影响机帆加战防炮的决心贯彻。这些部说明我们估计不足，结果一切理想落了空，其教训是很深刻的。另一方面是，客观上的困难与影响也是重要原因。例如划分我军作战正面过于狭小，又不适于大举进攻。临时将徐闻以南及西南地区让给我为大举进攻启渡场；并改为向海口以西登陆，因此，造成各种情况的生疏。特别是新方向领航人员事先毫无准备影响最大。我军渡海准备部署的纵深拉得过长。直到粤中的台山地区，前后千余里。因此，部队与船只向启渡场集中，费时费力，不能随心所欲，及时参加临时改变决定的提前大举进攻。经费接济不上，对准备工作妨碍亦很大，不但被迫停止修船、停止船工工资，并且部队伙食亦是东拉西凑，而勉强维持。直至先后两批登陆准备大举进攻时，经费才源源解决。这些客观存在的困难，我们没有采取更积极有效的办法来克服，当然仍应由军的领导上负责。
第二部分 敌我情况与作战方针
一、敌人情况
根据各方面材料，敌人有5个军的正规番号。另有暂编保安教导等数个师，共计20个步兵师。另有要塞、特警、税警、宪兵、炮兵、高射、通讯、工兵等特种兵10余个团，共计约70余个团。加海军、空军、联勤等全岛总共不下12万人。因此我们估计敌人力量在10万至15万人之间(估计略高实际只10万人左右)。这些力量，约占三分之二是布置在海峡正面沿海地带。而仅不过三分之一分布在琼东、琼西、琼南广大地区。全岛敌人除守备及战术性的机动部队外，战役性的机动兵力经常可保持约5个师。
对敌人战斗力估计，是根据大部敌人皆为先后被我歼后，重建或半重建，由保安团队及未打过仗的新兵及打过很多败仗的军官组织起来。兵员不充实，斗志不高，且武器装备不良，内部互相矛盾等等因素。所以估计敌人除三十二军稍强外，其余各敌，战斗力决不可能很顽强，只要我们登陆成功，一个打他几个那是不成问题的。
敌人空军：以海口、三亚为基地，经常保持各种飞机30至50架之间，至多从未多出50架至少从未少过30架。海军：经常保持各种舰艇20余艘，但美字号以上者不过三分之一，其余皆炮艇。空军作战经验尚多，但对高射炮火，亦颇畏惧。海军战斗经验最缺，战斗作风很坏；因而我不但在战斗时能以机帆加战防炮打退打伤敌舰，即在练兵中及渡海中以木船及步兵火器亦创造了打退敌舰的奋闻。
但由于敌人退守孤岛，四面环海，地势险要，其军队数量尚相当庞大，且有残余海军、空军的优势协助作战。对其部队又进行了种种反动措施。一方面欺骗说：“解放军在大陆作战时不杀伤虏，但对退守海南岛国民党军，都认为是顽固死硬派，抓到就杀”，“只要守住海南、台湾，就能得到大量美援，就能反攻大陆”，“共军没有空军海军，不能越海，如敢冒险，必然填海喂鱼”等等来维持其作战士气。另一方面，并积极对内部进行特务活动，凡发现与我有关系，或言语行为稍有不轨者，即行监视逮捕、镇压。堵塞我政治攻势策反工作的大门。并且估计了敌人还可能由台湾增加部分海空军参战。这些情形，都告诉我们，渡海作战决不可轻举妄动，决不能有侥幸取胜的思想。应严格防止重复金门岛的教训。
二、我军情况
我们与四十军两个军，及附属的炮兵工兵运输等部队，超过10万人以上。虽然真正渡海参加作战者，估计只能占总兵力的半数，与敌人数量比较似乎悬殊很大，但两个主力军是经过无数战斗考验，证明它的战斗力是优越强大的。不论攻坚与运动战，都具有丰富的经验。士气旺盛，内部团结。同时我武装装备条件较敌人优良，且我保持着，以集中打敌人分散，以主动进攻使敌人防不胜防。因此，可完全保证粉碎任何一个地区敌人的抵抗，而使之被歼。采取各个击破方法，歼灭为数较我优势敌人一定有把握。但我之最大困难，是没有渡海作战经验，没有海空军助战，我岸炮火又不能直接支援，使用帆船跨过百里海峡，去冲破敌人海陆空军的立体防御，强行登陆。因此，估计在海战与登陆战斗中，要准备付出重大代价(准备三分之一)。为此我们曾建议除两个军全部外，还须准备必要的战役预备队，故有四十四军一师南下。
我琼崖纵队3个总队共1万余人，他们有丰富的游击战争经验，与岛上群众有密切联系，地方情况熟悉。同时以五指山为中心，创造有巩固根据地，全岛大部地区，有我党工作与组织，只有少数空白地区。他们这支力量，不但可以牵制相当一部分敌人力量，使敌陷于两面作战，并且随时可出兵策应登陆作战。但他们缺乏大规模运动战、攻坚战的经验，武器装备不良，粮弹不足。因此，给我们的观念是：一方面尽量发挥他们作用，同时不能过分依赖。必须强调以登陆部队自身克服困难，解决问题为主的思想。
高射炮团及重炮团，虽然不能渡海参加作战，但他们可以完成保护船只、掩护海练、掩护启渡的任务。事实证明，自他们进入阵地后，敌人兵舰即不敢在主流以北海面航行。飞机亦不敢在我船只集中地区低飞轰炸。对保护船只起了重大作用。
三、兵要地理情况
海南岛中心地区及琼南地区，多山区丛林地带，村庄稀少，道路奇缺，不适于大兵团作战，且皆为我控制，没有敌人踪迹。琼北、琼东北、琼西北、及环海地带为起伏地，森林亦多，但公路交通畅通，村庄较稠，大部被敌人控制，据点林立，为琼岛心脏地区。
琼北沿海主要港口，以海口为界，东半部有白沙门、铺前、木栏港、抱虎港。西半部有秀英、天尾、东水、花场、玉包、理善、红牌、博铺等。这些港口，或是兵舰炮艇抛锚停泊处，或是帆船较好进出回避所。因此，敌人对这些港口附近，都有较多兵力及较强海防工事设备。在琼东以清澜港为中心(为海军琼东巡防处所在地)，琼西八所港为中心(为海军琼西巡防处所在地)，琼南榆林港为中心(为海军基池)，对其所辖港口实行封锁关闭或严格管制船只出入。
琼北沿海除港口外，各港口与港口之间，在海口以东，只有塔市、北创港间约十五里正面，可资利用登陆作战。其余各段，或因暗礁明石，不能靠船；或流水过急风浪过大，不能靠船；但海口以西至临高角约200里沿线，虽亦有若干地段有暗礁明石，大部地区便于登陆作战。因此可成为我之主渡方向。至于琼东琼西沿线，距离太远，在目前我采取帆船为主一个夜晚不能到达，其军事意义较小。
海峡最小距离为四十华里(三塘、天尾间、白沙、海口间)，其余一般距离均在80华里左右，海峡东端出入口地区，海底地形复杂，除三条固定航道外，不能自由航行。由硇州岛到琼东北地区约300余里，须经过汪洋大海，风浪极大，晕船数竞达90％，琼州海峡则海浪较小，距离近，因之晕船数不及10％。 雷州半岛之海安、外罗埠间，我军范围各港口，除博赊、海安可隐蔽稍多船只外，其余各港口均甚狭小，且受潮水涨落影响，船只出入颇受限制，多泊港外，遭风吹浪打，损失为数甚大。大举启渡时，又将徐闻以南及西南港口划归我军之启渡范围，虽港口尚可使用，但多须涉数十乃至数百米达之水登船。此种情况，固然对启渡方便，上船则困难。
春夏之间，气候变化无定，风向掌握尤为困难。而风向风力对帆船渡海快慢安危有决定作用。据实际调查，对风向规律有如下特点：(1)不论白天晚上，空中无云天气愈晴则多为东南风或南风，风力甚小，不利启渡。(2)空中乌云满布，特别是落雨或时阴时雨，则多为东风、东北风，或北风，且风力较大。正是我最需要者。(3)半岛与琼北虽仅一水之隔，但温度相差五度左右，因此，主流以北与主流以南，风向风力均有所差别，常常主流北是东风，而过主流后变为东南风，或北岸为东南风，而南岸为东风，或南风。因此，我们对风向利用应采取两种力、法：其一是：“等风、就风”，一切启渡前的工作准备好，一旦好风求到，即断然决心启渡。“好风就是启渡的命令”。其二是：利用伏流，调对启渡与登陆角度。即是风力不足，或中途息风，尚可籍顺流摇橹而过，拂晓登陆。
四、对情况估计的结论
根据以上情况，我们认为渡海作战，解放海南岛，歼灭岛上的残余敌人，确是一件极为艰巨的任务。但困难虽多，并不是不能克服，尤其是我们革命军队，有高度政治觉悟，有高度的勇敢的冒险精神，他能创造许多一般人料想不到的奇迹，他能克服一般人所不能克服的困难，这是一个巨大无形的力量。同时敌我双方力量对比中，也有许多对我有利条件，只有看清楚了这些条件，才能更有信心有决心去战胜困难争取胜利。例如：(1)敌人数量虽有10万以上，但战斗力不强，估计能参战人员亦不过三分之二，同时分散配备在环岛2000余里海防线上，又陷于两面受我夹击的被动形势。海防工事多不十分坚固。因此，敌人海防体系是单薄的，空隙很多，防不胜防。(2)我军数量虽较敌人劣势，但战斗力坚强，我们以质对量，一个顶几个。我是集中作战，不论在任何地区，可形成数量与质量的绝对优势。我是主动进攻作战，以我之优势指向敌之弱点，一定保证胜利。同时我有岛上游击兵团直接策应配合，构成里应外合夹击敌人的有利情势。(3)海峡正而并不太宽，近者四五十里，远者亦不过百里，如果顺风(风力够用)顺流，只需五六小时。顺流侧风，虽风力不足，一个夜晚也可完全通过。机帆船则更快。这样就使敌人海军、空军优势的作用，大为降低。这是我们一方面之结论。
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我们的困难是很多的，因有一海之隔，及我目前没有海军空军参战，而以原始渡海工具去战胜敌人海陆空军的立体防御。我们困难最基本的表现是：
(A)没有渡海作战经验，所谓没有经验，就是全军上下没有经历过。没有亲身参加过，没有亲眼见过。不了解其性质与特点，不懂得其利害的关键，究竟困难到什么程度，因而盲目的产生缺乏信心，缺乏把握，增加顾虑，不是胸有成竹，心中有数，而是心中无底。一切工作和战术一点一滴都要经过试探摸索，多走许多弯路，增加了不必要而可避免的损失。
(B)渡海作战船只就如人的两只脚，决不能用三角板稻草圈所可代替。在短时间要解决一次渡几万人的海船，固然不易，有了船没有船工，没有领航人员亦不行。因此又须解决大批的船工及领航人员，并使之与我同生死，共患难。至于船只修理、补配、改装，及由千里外向起渡场集中，防空、防浪、防兵舰打烂等等许多复杂问题，必须逐一解决。否则根本谈不上组织渡海作战，指挥员的决心即无所依据。
(C)由于我没有海军空军参战，使用帆船为主渡海去进攻现代防御，产生：(一)帆船受自然条件限制最大，尽管其它一切万事俱备，但风向风力潮流不对头，即毫无办法。(二)帆船速度有限，又没有必要的海空军掩护，因此基本上注定了大规模的登陆，必须选择在海峡正面，以求一个夜晚通过。但正面却是敌人海空封锁最严，陆上海防、兵力、工事最强的地方。(三)由于我只能在正面突破，而不可能同时以主力向敌侧后远距离的大包围大迂回，断敌退路，这样在战役上来看，又注定了必然打击溃战。同时敌人一旦撤退，爬在兵舰轮船上，可安然跑掉，我不可能实行海上追击，全部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是困难的。
(D)还有其它许多与大陆作战不同的特殊困难。例如：地形、敌情侦察，不仅干部不能亲身亲眼进行，即一般调查亦属困难。大兵团过海后，后方补给暂时断绝，粮弹经费均依赖战士携带，接济困难。七五以上口径野榴炮火不能过海作战，也不能隔海支援。类似种种，都是一海之隔引起的特殊困难。
这些困难如果我们业已寻找有效的解决办法，加上客观上存在的有利条件，那么胜利就有保证，我们3个月的工作，基本上就是为了克服这些问题，而进行准备。
五、我们的作战方针
2月广州兵团会议，分析了各方面情况之后，确定对琼岛的作战方针是：分批偷渡与积极准备大规模强渡，两者并重进行。并规定两个军在大规模强渡前，应各偷渡一个团以上兵力。而大规模强渡，则以准备好为原则，初步拟定在6月以后实行。
为什么要采取偷渡呢?因为当时敌人以二分之一的兵力对冯白驹进行围剿清剿，我们的偷渡偷运，不但为了造成大举强渡的直接有利条件，并且为加强支援冯白驹的坚持与发展，及创造我渡海的经验。同时偷渡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岛上有我党武装，有根据地、有政权、有党的基础，他们不但能策应偷渡并可配合我偷渡部队在岛上坚持和发展。另一方面，是由于敌人兵力不足，战斗力不强，要对付两面作战，海防空隙或薄弱之处很多，我有隙可乘。当时又估计敌人内部弱点很多，如果我策反工作能照中央指示做出成绩来，则对偷渡更为有利。但偷渡是有限性的。敌人一旦发现我偷渡，必然增强海防。事实也是如此。我先后四次渡海，真正偷渡奇袭的，只是第一次，尔后即不是偷渡与强渡问题，仅是规模的大小程度问题，即较小规模的强渡与大规模强渡的区别而已!因此，在兵团会议中，曾同时指出：必须积极进行大举强渡的准备，最后势必有一趟大举登陆才能彻底解放海南岛。我们基本上是照此方针执行，但在偷渡奇袭及一二七师4个营强渡成功和四十军4个营胜利登陆后，提供了两个新的重要经验：其一：偷渡业已不可能，仅是小登与大登的问题及其利害关系问题，小登目标小，船只领航人员逐批解决较为容易。但敌人已停止对山区围剿，全力对付海防，并将琼南兵力向北集中，增强海军与空军对海峡封锁，因此小登亦必须打兵舰，大登也必须打兵舰，才能通过；凡打兵舰就很难避免不有损失。阻止同样力量兵舰掩护小部队通过，不如阻止同样力量兵舰掩护大部队通过，小登上岸后，不能在滩头附近停脚，必须拼命向里面跑，结果伤兵牺牲者均无法安置，并影响自己部队情绪，助长敌人威风。不如大登上岸后，巩固滩头阵地，给敌人的增援迎头痛击。这样敌人就要向我“躲反”。其二是：大渡时间的提前，是根据我已有一个师力量分批登陆成功，给了我们很大信心，使上下感到并不是了不起的困难，只要敢于勇敢的打敌舰，就能阻止住他的捣乱。只要敢于勇敢的登陆(不要登在孤岛上)，就能登上去。在风向利用上亦发现新的经验。即研究启渡场与登陆点适当角度的互相关系，而设法既能利用北风东北风，又能利用东风和东南风(当时东南风最多)，这样不依靠机帆登陆艇为主的方针，亦可能解放海南岛。因此，改变原订计划，提前发动大举进攻。
第三部分 分批渡海作战的组织与实施
由于1、2两月份对琼岛情况的了解，及我作战准备的初步基础，根据兵团作战方针，本军在3月份即开始进行渡海组织与指导。自3月10日一二八师1个加强营开始起，至4月24日最后一批大渡结束为止，先后共计4次，使用各种船405只，载运8个步兵团及配属部队，共约2.4万名左右精干的、人人有作战能力的战斗人员与指挥人员。现将各次渡海作战组织与经过概况报告如下：
一、第一次三八三团一个加强营的偷渡奇袭
当时情况：敌人正以约一半的主力部队，积极向我琼岛山区根据地进行围剿，企图解除其心腹之患。而以另一半的主力部队，担任周围海防，阻我渡海登陆，并以海峡正面封锁较为严密，而对于两侧则防守较为疏忽。同时我琼东地区游击根据地，尚未遭敌摧残，且有迎接大陆我军偷渡准备。有利风向亦易捕捉。因此开始决心使用一个团兵力，后奉兵团指示，改为一个加强营偷渡。其目的是：试探渡海作战困难，创造经验，及策应琼纵斗争的坚持，打下接应大规模登陆有利基础。
对此次条件的估计，我们认为有很大冒险性，但也并不是毫无根据。所谓冒险，就是航程过远，须通过370里以上的汪洋大海，这样产生的问题是一夜不能到达，晕船数必然严重。硇州岛特务活动，一下子无法肃清，容易暴露企图。每天太阳欲落时飞机就在硇州岛上一带监视我之行动。兵舰亦不时出现于海面，如果我启渡提前于下午开始，很可能启渡不久即遭敌海空攻击。如果于黄昏启渡，须至次日午后才能登陆，同样可能在距登陆地区数十里以外遭敌海陆空军的联合攻击。但另一方面有利条件亦很多。其主要表现是：预定登陆地区敌人防守兵力工事均薄弱，我可出奇制胜。且系沙底沙岸，不受潮水影响，便于登陆，上岸后的群众、地形对我有利。同时我准备工作充分，船只优良，每3船有一个领航人员，罗盘、航线图及试水铊皆获解决，水手船工数量够用。部队经过海练及政治教育战斗情绪高涨，大部分干部决心均好。由于我四十军打涠洲岛及一个营在白马井偷渡成功，敌人兵舰对西面较注意，对东面则稍有疏忽。因此，我们估计有60％以上的胜利把握。
我偷渡部队及船只完成一切准备之后，即在硇州岛启渡场待机，掌握风向潮流，一旦有利即行启渡。3月10日天气变化阴云密布风向风力均好，飞机活动困难，当于是日13时启渡，全营1000人乘船21只，按预定之队形方向航进，至22时突起大雾，且风浪太大，各船之间，互相失掉联络，各自迎风冒雾前进。先头于11日9时在预定之赤水港地区，击退敌人抵抗，胜利登陆，后尾船24时才登陆，除3只船外其余全无大损失，但这个胜利，是非常冒险、非常侥幸的。
这次渡海战斗的性质很显然是一种海上远距离偷渡奇袭，其成功的根本原因：第一、是乘敌弱点出其不意。第二、是自己准备尚充分，如船只船工领航人员，以及军事海练等，特别是勇敢冒险精神。第三、战机捕捉适当。风向风力利用与提前于下午启渡，决心基本上是正确的。第四、对航线有较周密调查并发现其显著标志。以及登陆地区群众基础好等，均是我们胜利的基础。
二、第二次一二七师四个加强营正面强行登陆
由于我军及四十军各一个加强营在敌人两侧先后取得远距离偷渡奇袭、登陆成功后，不但有力策应了岛上反围剿，尤其重要的是提高了全军渡海信心，不过自此亦惊动了敌人。迅速抽调兵力加强两侧防守与巡逻。并以一个师以上兵力，向我登陆部队追击截击。但海峡正面情况仍无大变化。我登陆部队与岛上游击部队会师后，即在琼(山)文(昌)地区与敌周旋，以便随时策应后续部队登陆。并在潭门地区击溃敌2个团的合击，歼其一个营大部。
我为不断加强岛上力量，造成大规模登陆更好条件。因此，决心以一二七师4个加强营在海峡正面，海口以东地区实行突然的强行登陆。并确定以北创港与塔市之间为突破登陆地区。其优点是航程近约80里海面，只要风向风力好，4至5时即可到达，彼岸沙岸沙底没有触礁顾虑，有多量的熟悉此带领航人员，敌人海防部队为暂十三师战斗力不强，我接应方便，群众条件亦有基础。因此，较第一次登陆更有把握。其缺点是：海峡正面敌人封锁较严，且离海口过近，兵舰增援快，七星岭、铺前一带有敌人重炮阵地，可相当控制海面。上岸后因公路交通畅通。敌人增援容易，我部队与船只向启渡场集中，可能被敌发觉，困难保守企图秘密。但是在海口以东我军进攻正面，没有任何其他地段较此更为有利。
启渡场则选择在以博赊港为中心，该港能集中较多船只，与登陆地区为南北相对，利用北风、东北风、东风及东流最便开船。因此部队船只于3月中旬向该地集中，进行强渡准备，并限24日前完成船只调配，船工、领航人员、水手调剂。部队进行联合船海登陆演习，进行动员与物资补充等。以便争取与四十军1个团及东海岛三八三团2个营同时强渡。
原定3月24日21时启渡(黄昏开始东流)，部队按时登船，但风力不足而停止行动。有4个船200余人失联络后单独驰去登陆地区，见主力未去复返回。中途遭敌海空联合攻击，损失四分之三。后改于27日黄昏登船启渡，再次息风又停止行动。但我接应部队已按计划出发，无法停止，直至次晨到达接应位置，才令其迅速转移。因此，我之启渡与接应企图，至此已全部暴露。这就是“鸡未偷着，撒掉一把米”。风向风力可贵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
根据两次启渡未成经验及四十军一个团登陆成功但损失亦很大的教训，当时又紧张的进行了几件工作：第一，是星夜赶制桨橹，练习使用。第二，是提高打兵舰的信心，加强打兵舰的组织。第三，是将船推出港外待风，以免受潮水限制。第四，是说明企图虽然暴露，何时何刻启渡，突然性仍然存在。但必须是强渡思想，没有够用的风向风力不能启渡，亦为确定不移原则。
3月31日上午，天气开始变化，当决心部队于19时进到启渡场登船完毕，风好即开船启渡，否则撤回休息，当作一次演习。至黄昏突然大雨，随即东北风愈来愈大，但当天上半夜是西流加东北风不能启渡，很易被顺风顺流吹向西南方向去，结果可能漂在海口附近登陆。极为不利。因此，须待23时后，潮平并折向东流方能开船。估计拂晓前仍可登陆。故决定22时40分发出启渡信号，于4月1日晨3时至6时大部在预定地区胜利登陆，与接应部队会合。另有2个加强连，则错登陆于白沙门孤岛，与敌海陆空苦战两昼夜。最后弹尽粮绝，大部伤亡，少数被敌俘去。这次强行登陆基本上是成功的。2个连的损失则完全可以避免，主要是干部指挥错误，当方向错误时应接受大多数人及船工的意见，仍坚持向错误方面航进，并在错登孤岛后，犯了一系列的严重错误，造成了我军历史上少有的污点。
三、第三次一二八师主力配合四十军主力举行大规模强行登陆
自本军5个营及四十军4个营进入海南岛分别与琼纵一、三总队会师，并在两次运动中击溃敌人5个团，歼灭1个团以上兵力之后；我在岛上力量，已声势浩大，引起了敌我形势新的变化。其特点是：(一)打破了敌人以二分之一兵力围剿海南根据地的行动，使全部敌人掉转头来防我登陆作战，对海南斗争策应起了重大作用。但对我登陆则增加若干不利。(二)造成了接应我大登陆的有利形势，因我两军有一个师精干战斗力量及琼纵配合，我可在任何一段海防线上打开缺口，掩护登陆。(三)更重要的是增强了全军渡海信心与把握。认识到渡海作战中的启渡、航行、打兵舰、强行登陆等诸问题的困难程度。证明敌人防御组织与力量是有许多弱点，使我心中有底、胸有成竹，这些都是我大举进攻的重要基础。因此，根据兵团指示，迅速将水东、东海岛一带之一二八师，水陆兼程调至徐闻以南及西南地区。并将粤中、台山一带之一二九师(除一个团掩护交通外1主力及所有船只亦采取水陆兼程向雷州半岛开进，均准备在徐闻海口线以西启渡登陆。
但敌人亦十分紧张，判断我4月必定大举攻琼。因而迅速将琼南之二五二师、二五六师等部队及海空军绝大部分调至海峡正面增防。薛匪并通令海陆空军于每日黄昏起至拂晓后一律全副武装备战，海防部队一律进入阵地，各指挥官全部就指挥位置等；因此，形势至为紧张，敌我双方仅以一水之隔，各行攻防决战准备。据此不但偷渡已元可能，小规模的强渡似亦增多困难。故在兵团直接指示下，组织较大规模的强渡，完成毛主席给我春夏之间解放海南岛的光荣任务。
当时我之最大困难：一、是船，二、是风，三、是自己不主动。所谓船的困难，是由于开头两批船只船工领航人员全部有去无回。前面手里船很少，后面有船须由五百里至千里外调来，要一定时间才能解决船的困难。而解决领航人员则尤为困难。谷雨前后，偶有东北风、东风，但以东南风、南风最多，过此季节之后，东北风更加困难，不易捕捉。风向不利，其它万事俱备，也是枉然。那只好等待机帆方针。由于四十军准备条件较我优越，使用兵力为大，形成我是配合其并肩进攻，一切必须服从别人利益，我不能如己所愿。但这些困难终被克服，且超过了兵团给我启渡兵力任务，完成了两个团的准备工作。于4月16日黄昏由三塘、海珠港一带与四十军主力并肩启渡，经过激烈海上战斗，17日3时开始在玉包港东西地区，分别胜利登陆。并粉碎敌人一切抵抗，建立滩头阵地，在福山击溃敌人3个团的增援后，使我滩头阵地更加巩固。此次登陆是比较成功的，我近百艘船毫无损失。
四、第四次大规模启渡和登陆
两军主力先后登陆成功，已奠定迅速解放海南岛的巩固基础：经过猛烈纵深战斗，打垮敌人增援之后，使临高角至花场港之线海防完全洞开，但敌人兵舰仍然封锁着海面，薛匪并调集其3个师以上机动兵力，作最后挣扎，企图将我打垮，重新恢复其海防缺口。经过美亭、白莲市一带的会战，将敌人全部打垮，迫使敌人全岛动摇，仓促实行向琼南总撤退，战局形势急转直下。
我原定第四批渡海部队的船只解决方法：一二九师2个团依靠四十军返回之船只装载，一二八师2个营依靠该师主力渡海所用之船返回装载，一二七师5个营则依靠曾由一二九师拨给之船迅速开来使用。但结果除一二九师2个团按计划完成外，一二八师主力过海之船无一只返回，一二七师所需之船亦没有全部及时赶到；最后不得不东补西凑，有一只船装一个船的人，勉勉强强完成预定计划，船工及领航人员亦采取强迫与重金雇请才求得解决。
估计23日上午我登陆部队可能进占海口，但未接获报告，且海面仍有敌舰活动；为缩短航行距离，确定一二七师及一二八师共7个营，在天尾港及以西地区登陆；一二九师则在花场港东西地区登陆；各部仍以充分战斗准备，以打过去为一切指导基础。部队于23日15时开始上船，但风力过弱，直到19时才最后下达启渡决心；于19时半开船启渡，至24日拂晓前全部登陆完毕。未遇任何海上与陆上战斗，惟一二九师2个团全部未按预定地点登陆，而漂在荣山厂附近，靠近一二八师2个营上岸，其方向与角度的偏差竟达40里以上，如果在花场附近登陆，追击北黎敌人可能缩短一天行程。
五、岛上追击作战
我登陆部队在美亭、白莲市一带决战获胜及第四批部队登陆后，即转入全面追击作战阶段，除一二七师主力控制海口、琼山维持秩序外，我一二八师全部向三亚、榆林猛追急进，势如破竹；沿途于安仁市、琼山县，各歼敌一部，在塔市附近逼敌1个团投诚，继续南进；在树德头歼敌2个营，新村港歼敌主力数千；最后于29日的一昼夜，连打4仗前进180里的速度，进到三亚、榆林附近，抓住未及登轮之敌数千人，当即展开攻击，于30日15时全部结束战斗。我一二九师主力及三八○团，于登陆后即经澄迈、那大迅速向八所、北黎猛追急进，同样于5月1日晨赶到指定地区，抓住未及登轮之敌4个团，经数小时激战，即分别予以歼灭；俘敌3000余，逼敌下海淹死者不下数百之多，至此全岛宣告解放。
此次追击作战中，其困难情况，较之粤桂边作战则有过之而无不及，沿途村庄稀少，夜间露营，有的部队平均每夜不足4小时体息，粮食奇缺，数日不得一饱；加上白天炎热，饮水缺乏，甚至饮尿解渴；吃地瓜叶充饥；虽然如此，但各部队均能予以忍受，毫无怨言，仍然发扬了高度穷追猛打作风，战斗积极性始终高涨，因而获得歼敌将近2万人的重大胜利(内淹死估计3000人以上)。
六、几个主要问题检讨
根据上述情况，我军自去年底至本年4月30日为止，一切为了解放海南岛的光荣而艰巨的战役任务。全般来看：大体上可划分四个阶段，第一，是战役准备阶段。第二，是偷渡与小规模强渡阶段。第三，是大规模强渡阶段。第四，是岛上追歼敌人阶段。我现在不准备对每一阶段的[工]作与作战情况做详细检讨，只综合起来提出几个问题。
(一)兵团所确定的先行分批偷渡，造成我大渡有利条件，最后实行大规模的强渡，彻底解放海南岛的作战方针，是完全正确的。如果不实行分批偷渡与小规模的强渡，而专心于准备大规模强渡，则不但耗费更大国家财产，拖延解放海南岛的时间；且将造成敌人先以大力镇压岛上游击战争，再以全力对付海防，必然增多我登陆更多困难；如果只专心于进行分批偷渡与小规模强渡，不利用条件业已基本上成熟发起大举进攻，同样要拖延解放海南岛的时间，便于敌人予我以各个击破，使我增多伤亡与损失。不过，对于大举强渡的时间，是估计不足的。原定推选在6月以后，我们教育及准备工作均布置到5月底；而经过两军几次分批渡海的结果，使形势迅速变化，提前具备了大渡的客观条件；因此，我们不得不仓促的紧张的应付这种新的情况，打烂原定计划，不依靠机帆登陆艇为主的方针，仍然全部改为帆船为主，组织大举强渡。事实证明，这种改变也是正确的，我们虽然感到工作上的仓促，没有完成理想的准备程度，但并没有因此而演成大的错误与大的损失。
(二)战役的组织与指导上虽有缺点，但没有大的错误。例如：对这次渡海的情况判断，登陆地区选择，启渡时机，兵力的使用，登陆后的发展方向等，由现在来看，还是正确的。但缺点是存在的。例如；对第一次偷渡的海上风浪情况估计不足，幸而没有去一个团，否则损失必然大(船质不坚固)；第二批渡海两度启渡未成，结果，鸡未偷着，撒掉一把米，致损伤170余人，又暴露了我之企图，增加后来登陆困难了，这种损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最后又有2个加强连的损失，为各批渡海中所付代价最大的一次；第四批和平渡海中，一二九师2个团，因未确实掌握航行方向，结果角度及方向竟相差40里以上，影响了提早追上敌人的时间；如果我能提前一天到达八所附近，可能多消灭很大一部分敌人。对一二八师主力预定登陆地区，情况了解很差，结果选在敌人设防线强的地方，但碰巧无意的向西偏了一点，使登陆更为容易。
(三)战术上的几个重要问题：(1)“有进无退”是渡海作战中的一个根本战术思想。这就必须依靠对全体指战员深刻的进行克服各种困难的准备与教育；同时依靠指挥员细心考察作战条件与战机，正确下达渡海决心；不轻易启渡，不轻易发起无把握的冒险进攻：但一旦各方面条件成熟，即应决心启渡；特别是业已进入主流之后，不论碰着任何困难，决不能因而后退；否则，将无法收拾。这与陆地作战是完全不同的，三八一团4个船的惨重教训即其一例，及错登在白沙门孤岛的2个连，有3个船企图返回，两只被击沉，同样是有力的证明。一二七师4个营强渡中，进到主流后，碰着息风与兵舰拦阻的严重困难，但仍然可籍顺流摇橹划桨前进，而企图返回是非常危险的，事实证明继续前进，终于获得胜利。(2)勇敢的打兵舰及层层严密的火力组织，不但可以阻止兵舰前进，而且可以击退击伤敌人兵舰。而用小帆船轻火器凭勇敢虽亦能起重大作用，但效果终久有限，自己的牺牲增大，如果使用机帆船，采用战防炮速射炮，人精火器强再加勇敢，不仅效果提高，自己损失亦小，并证明过去我们提出的以多胜少，以进攻达到掩护主力通过，是完全正确的。但对机帆船的改装，组织护航队的工作是不能令人满意的。结果，迫使打兵舰的部队，仍不得不多使用帆船与敌舰搏斗。(3)强调以单船为战斗单位，船自为战，船船突击的原则是对的：但又必须强调不论在启渡时，在航进中，及登陆战斗，要尽量争取一致扭成一团，以求互相支援，互相策应。由于对这方面强调得不够明确尖锐，因此，有三八一团4个船提前启渡，三七九团2个连的严重损失，三八三团一营未在一起登陆，亦有3个船受损失等，以及其它过分突击，过分掉队，先后相差三四小时的距离。这点尚须很好研究，求得相当的大体上一致启渡、一致航进、一致登陆，才更加有利。(4)强调航海中可能遇着的各种困难，作充分的胸有成竹的准备，是非常重要的。数月来，我们进行部队训练，水手训练、搞船、修船，团结船工，寻找领航人员，研究海上联络等等，费了很大的努力，因此，也得到成绩。我们几批渡海，除少数打兵舰船只及另外两只船沉没一只，下落不明外，其余没有任何一个船在海上前进中遭到沉没的损失。但因有在“上岸就好办”的思想，对于登陆破坏副防御、打地堡、攻高碉，打退敌人反击，消灭敌人增援，应付海空捣乱及进行连续战斗等复杂情况，则强调不够明确尖锐，结果到处打莽撞仗，其实登陆作战与建立滩头阵地，是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特别在建制混乱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困难更多。我们在登陆战斗中的伤亡比较大，亦是证明。
(四)此次分批渡海中，最大一个缺点，就是我们对船只使用上“顾前不顾后”。一般的我们是做到了把最好的船，最好的船工，最好的领航人员，满足先过海部队的要求，这种做法是需要正确的：但由于领导上抓得不紧，组织不严密，结果可能返回的船只，与可能返回的船工、领航人员而没有返回，增加后续部队的极大困难，及增加国家财富的巨大损失。第一次偷渡奇袭的船只，不能返回是完全可以原谅的，第二次强渡，按情况可能大部不能返回，但争取部分返回是有条件的。第三次强渡登陆地区，石礁过多，损失一部分亦很难避免，但争取三分之一船只船工返回，并不是不可能。最没道理的第四批(除一二九师外)，既无海上战斗，又无登陆战斗，而是和平过海，结果大部分船只损坏，这是应该受到批评的；这表现我们组织能力与责任心不够，对上级指示采取阳奉阴违的态度。
(五)战斗作风。这次渡海作战中的战斗作风，我们认为是很好的。其表现很多，例如：普遍的争着渡海，争着先渡不愿留在海北；争着打兵舰争着打突破，并都打得非常英勇。三八三团先锋营的偷渡奇袭，对渡海作战开辟了道路，月余的岛上作战均打得异常英勇，伤亡过半而部队情绪仍然高涨，没有叫苦的现象；一二七师二○五高地顽强守备，是一般的连队，打出那种出色的成绩，阻击绝对优势敌人连续攻击，使我们的全面出击有了阵地的依据，对打垮敌人最后挣扎反扑起了重大的作用。一二八师的向三亚、榆林急进猛打忍受一切困难超速度的前进，因而歼敌万余，缴获为全军之冠，其战果是令人满意的。一二九师及三八○团也有若干连队在向八所、北黎的作战中，表现猛打猛冲，大胆分割包围，打得很好。这些都值得提出表扬的。但在作战中也表现有个别或少数的战斗积极性不高或畏缩不前，临阵脱逃，甚至可耻的向敌人屈服投降，是应该严格加以检查并执行纪律的；这样，才能保持和发扬我们的优良作风。
第四部分 渡海的战术经验总结
关于渡海作战的战术经验，仅提出启渡、航行、登陆三个问题。至于登陆后的作战，完全与大陆一样，故不去讲他。战役的准备及战役的组织，也在前面提到了，无须再去重复。
一、启渡的问题
渡海作战的启渡，如同大陆作战进攻开始相似，不过更复杂，更要求有精细的组织工作，根据此次四批渡海作战经验大体上可归纳成如下各项问题。
第一、启渡前的准备
(1)启渡场的选择，这是首先必须确定才能解决其他一系列关于启渡的主要问题。其主要根据是：能与登陆位置适合，利用风向的角度，又能容量较多船只，便于出入，不受潮涨潮落的影响，便于防空防海、避风避浪，陆地交通方便，同时与登陆地区距离尽量缩短，以一个夜晚能到达彼岸为原则。其条件不足时，应实行人工改造。
(2)部队及船只向启渡场集中，特别重要的是船只集中较部队集中更为困难；必须严密组织与计划，否则，不但不能按时到达，并要造成严重损失。此次我两个师船只向启渡场集中，损坏船只不少，碰礁事件屡出不鲜，淹死团政委王奇等多人，影响了前进速度。其经验是：要有熟练领航人员与干部负责，沿途应设转移停泊指导站，以便空防及等风就潮，了解下段航情及进行修理补给。一般应禁止单船航行，免出意外时无船协助，但也不能过多船只一起转移，以免发生拥挤，应分批利用非空袭时间转运。
(3)船只及部队到达启渡场后，应迅速进行调整、分配，编组。根据任务，区分为：突击船、火力船、打兵舰船、指挥船等；各部队按任务进行单船组织(四组一船或八组一船)；公布船长，确定人数；并检查船只与工具，坏者修理，缺者补充，及加强护船工作，防止再损坏。
(4)拟定渡海作战计划，并传达到各船长。部队及船只集中编组好后，即应根据上级命令，订出渡海作战计划；其内容包括如下：甲、敌人情况：特别是登陆地区敌人与海岸情况。乙、友军动作情况：包括并肩渡海部队与接应部队动作。丙、本部队任务：指明启渡场与登陆地区，第一步任务与第二步任务。丁、渡海战斗组织区分：各部队的海上运动队形与次序，打兵舰护航的组织及任务。戊、各种特殊联络信号的规定，例如：启渡信号，登陆信号，航行中船只发生危机求援信号等。己、其他重要的注意事项，例如：一切准备完成时间，随时视风启渡等及其他。
(5)进行对部队与民工的战斗动员鼓励。一般的思想教育已在战役准备过程中打下了基础，这种战斗动员，是在接受了具体任务之后，临出发前最后燃烧一把火，在原来的情绪烈火上加上一瓢火油，使全体热血沸腾，造成紧张的战斗空气，并号召：下决心，宣誓，比赛，使整个战斗情绪轰动起来。
(6)分别召开各种特殊人员会议，进行深入动员，及研究完成任务的技术问题。例如：召开领航人员及“人民气象台”会议，研究风向潮流，建立土造风向器，设立试流船，根据启渡与登陆角度及风向、流向确定罗盘走什么字，及航行中各种水上识别标志。召开打兵舰船，研究完成打兵舰任务方法与战术。各个船长召集水手及船工开会，如何保证把部队载过海去，合同立功等。这些问题表面看起来很小，不值一提，但实际上其关系则非常重大，一处发生差错，即可能牵动全局，领导上应很好掌握，不允疏忽。
(7)把各种物质、器材，全部补发到每个船，及每个战士。
此次我们每个战士，随身携带武器、弹药、服装、经费、药材、粮食等平均约在五十五斤左右，虽然笨重，但样样非要不可，准备在无后方接济情况下，能支持一个较长时期战斗。这些东西，必须在启渡以前若干天内，全部补发完毕。为了不误启渡，有很多东西，例如：炮弹、救生器、粮食及山炮，应于预定启渡的先一天即搬上船去，安好位置，派人看守。
(8)启渡演习。如果时间允许，各启渡部队，或以团师为单位至少以营为单位，进行两次以上的启渡演习，藉以捡查和发现问题，而求得迅速改正。其演习方法，完全按照本部队的启渡作战计划实施；启渡完毕，摆成航海队形，即告结束，各返原地。检讨改正。同时组织领航人员，单船试航，侦察前进路上情况。第一次渡海，我试航达百里以外，第三次大渡我亦曾进入主流试航，作用很大。
第二、启渡场的组织
(1)具体区分各师各团营各连乃至每一个船的启渡位置，原则上应该：甲、不被海浪打坏。乙、不准搁浅。丙、适合任务与队形的执行。丁、便于上船。戊、在对空对海的火网掩护之下。
(2)组织启渡场的电话网及其他联络讯号。电话应架至各营启渡场为止，各种信号则应传达到全体周知，特别是船长及观察员。启渡时，一般的禁止过大过多的火光信号及过早大量无线电话(第二次渡海，因使用无线电话过早被敌发现。第三次启渡，因过多使用信号弹亦被敌发现)，必须使用时，应事前设法混乱敌人视听。使敌人无法测知。
(3)组织启渡场对空、对海炮兵火力网，保护船只，掩护启渡，不准敌机低空轰炸扫射，严防敌巡逻舰越过主流以北，向我捣乱。因此，在部队船只集中后，对空海防部队，应昼夜进入阵地战备。
(4)组织启渡场港口指挥所(团以上)，除有首长统一负责外，必须设立指挥组、通讯组、气象组及修理工厂，其主要负责是管理船只停泊、出入、调配，修理及港口的对空对海警戒，风潮调查；监督部队按照启渡命令按时按次序上船，解决启渡前一切临时问题，待最高指挥员下达启渡决心后，各指挥所渡海人员，一律上船，而留下不启渡的干部，负责发出总启渡信号，并保持与各无线电话联络，以便及时接获航海情况报告，及处理起渡后的善后事宜。
第三、启渡决心与启渡总发起
由于帆船必须藉风前进，因此一切工作准备之后，决心的唯一根据，是风向风力；没有相当把握的风力风向，是不能随便决心启渡的；等风就潮，如同大陆上之作战待机；所有指挥员必须有最大的耐心，不能急躁。如：第二批启渡，上船复下船，达数次之多，最后终于等到好风，顺利登陆；第四批启渡，则是所有部队上船完毕，但启渡决心并未下达，最后风向风力有把握，于19时下达决心，19时半即启渡，结果也一帆风顺。其主要经验是：有好风的征候即上船，风向继续有利即下达启渡决心，否则收兵归营，再待机会。如果有好风征候不上船，那很易丧失机会，如果没好风征侯亦轻易上船，则是徒增疲劳，保险不能启渡。
启渡决心下达后，第一步应发出预备启渡信号，各部各船见此信号后，即进行一切开船准备，并将船头向外，以连或营为单位慢慢摆成队形；不好启渡或距离集合点过远者，则徐徐向集合点开进，打兵舰船徐徐向外伸出。机帆船发火活动机器等第二步发出总启渡信号，各船即一律拉蓬起锚，按规定队形、次序、齐头并进。
二、航行问题
启渡好坏，是航行能否保持一致的重要基础。而航行能否打破敌人海上封锁，及保持队形，扭紧前进，保持方向，又是登陆战斗成功的重要因素。因此在航行中必须解决的问题有三个：
第一、保持队形，最低限度须扭成一团前进
海上队形的原则：(1)不是头尖尾巴长，而是宽正面有重点的展开兵力、展开火器、多头并肩前进，尾巴愈短愈好。一般是团为单位摆成一线或两线，师是两线或三线的方块队形。(2)火力分散配备，干部分散提前，营以下不设专门火力船，团炮师炮为火力支援队，配属营团指挥，但亦应有充分的自卫能力。干部完全分散，只营团师长可带必要人员及通讯工具，为核心指挥者。(3)有前后梯队之分，但船船应有突击任务及打兵舰任务。
如果船工水手训练得好，风潮顺利，船只快慢式样等已进行调剂，那么保持海上航行的一定队形是可能的，但我们几次经验，都是开始可勉强保持队形，进行到主流后即发生前后快慢参错混乱，凡船速快、水手船工领航人员优良者，即跑在前面去了；船速慢、水手船工领航人员稍差，或中途发生毛病者，即掉在后面；有时甚至相差数小时之距离；指挥船打先锋为经常现象；根据经验，争取相当保持队形前进，对我最为有利，但最低限制必须以营或团为单位，扭紧一团，不管队形不队形，弄在一块前进；这样，在海上对付兵舰好办，登陆作战亦有把握，如果搞得七零八散，东一只西一只，不仅单船打兵舰困难，登陆作战危险亦大。
要保持队形或扭紧一块并进，其主要方法：(1)船只构造式样不一致，因此速度有快有慢，应加调整；一般是船身长两头尖及底尖者最快，两头虽尖肚子大者，速度慢；好风时三桅三帆者快，无风摇橹前进则小船为快；这种调整至少连为单位，争取以营为单位更好。(2)注意互相联络，一船跟一船，一个标一个，后者向前赶，突出者稍慢，快者略落帆，慢者拉满蓬或摇橹划桨，开始启渡至通过主流前速度均不宜太快，以保持队形，扭紧一团为原则。途中遇敌兵舰阻拦时除打兵舰船及与其最近之船进行战斗外，其他船只应加速前进。但脱离敌舰后，前面应稍减速度，以便后面船靠拢前进；待接近至登陆地区不远时，则各船迅速前进，愈快愈好，不在敌火(力)下犹豫。(3)人员物质装船应力求平衡，不能上重下轻，也不能左多右少，几个帆的大船，大部分人员应坐在舱里，甚至还需加压沙包，才能吃水压浪满篷前进，否则，不但不敢大胆航行，还有翻船危险，必然减低前进速度。
第二、打破敌人海上封锁掩护主力前进
我二、三两批强渡时，几乎都是将进入主流，即与敌舰遭遇，一直打到登陆为止。不坚决打破敌人海上封锁，牵制敌舰活动，要想安全通过是不可能的。根据多次经验证明，敌人兵舰并不是一般人想象那样了不起的可怕，使用木船，特别是机帆加炮，打退敌舰、粉碎敌人海上封锁，是完全可能的。但必须有充分的准备与严密组织，决死的勇气，采取以多胜少的战法。绝不是那样轻而易举、马马虎虎就可以把敌人封锁打开。兵舰究竟是兵舰，威力较之木船或机帆船当然大得多，决不能因曾获胜利而轻敌，轻敌则必定吃亏。我们主要经验是：层层组织。第一层，是组织炮艇护航队，机帆加炮，采取人少而火器强，按每三个机帆对付一个兵舰即有把握，分布在主力船两侧或前面千米以外距离上前进；碰着兵舰即采取进攻与其扭打。其目的只在护肮，而不是海上决战。第二层，是直接护航组织，将准备登陆的炮火、战防武器，配备在有兵舰威胁的侧翼(或正面)外层边缘的船上，他的作战方法是：兵舰不靠近我主力船不打，并应继续向预定方向前进，如果兵舰已靠近主力船，则坚决开火阻击，掩护主力前进。它是补护航队不足的作用。第三层，是船船有打兵舰的组织与准备，谁碰着谁都有打兵舰的任务。绝对禁止东面来兵舰各船向西跑，而西面来兵舰又向东跑，这样必然把队形搞乱，把方向搞错，甚至自己船碰船，其损失是无法估计的。事实证明，兵舰既怕炮打，又怕自动火器猛烈开火，常因我向其同时猛打，火力极为旺盛，压住敌船炮火哑口无声，不敢还击，不敢放射探照灯，而停止前进或后退。
同样经验证明：帆船打兵舰固然亦有作用，但受风向风力限制太大，几次都因敌人将我桅杆打断，帆篷打落，使自己失去自由。因此，必须机帆加战防炮或速射炮火，始更有效。机帆船的好处是有风拉篷前进，无风或蓬被打落可开动机器应战，机器坏了实行橹桨代替，仍可相当争取行动的自如，这样就好得多了。
第三、航行中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况处理
(1)经常遇着的，是中途息风，或风力减弱。这就必须依靠摇橹划桨前进；如果顺流，摇橹划桨，动作熟练，每小时尚可保持八里左右速度，有谓：“三槁顶一桨”，“三桨顶一橹”，每船有一橹六桨，可等于不错的风力；但船愈大愈慢且摇橹划桨技术有很大关系，应在战前多练习，合拍才行。另一个办法是采用机帆船拖，所以每一机帆船皆应准备大量的足以拖船的绳子。
(2)船只在途中发生故障，或被敌舰打漏，或被船与船相互碰击(应禁止船掉队，船与船是经常保持五十米以上距离间隔)，或靠岸附近碰礁等情况。如果损坏不严重，基本上依靠自己。一边前进一边抢修；如果损坏严重时，则迅速发出求援信号，靠近其附近船只，均有救援责任。事实证明，船只靠近救护是可能的，4月23日启渡进到主流时，三八一团卫生队船与我所乘之船互碰而破，该船人员30余名，全部获救。但被损坏的船上人员，应保持绝对沉着，即是船被破碎为木板，亦应分别扒住破船板待救，严禁随便跳海：多次经验证明，凡沉着者均获救，凡仓慌跳海者多淹死，海练中如此淹死者百名人。
(3)海上联络与掌握方向，主要依靠领航人员，依靠领航联络灯，依靠指北针、罗盘，依靠音响联络。倘这些都很好掌握，是不会失掉联络的。但因特殊情况失掉联络，干部应沉着，按照罗盘指北规定的方面前进，观察前面左右领航灯光，用号音海角联络，及与兵舰打响后枪声判断等。失掉联络船只决不允许有返回决心，应坚持向预定方向前进，并准备独立应付海上及登陆战斗情况。
三、登陆及滩头战斗
登陆与滩头战斗是登陆作战的最后关键，根据海南岛的具体情况，只要我们能在航行中保持以营为单位扭紧一团，不错登在孤岛上，及不登在敌人战略要点附近，争取拂晓前靠岸，则不但任何地方可以打上去，且只要勇敢向纵深发展，决无被压在海边被消灭之可能。这是与其他岛屿作战不同的特点，但登陆战斗毕竟是一种困难很多的作战：(一)是背水攻坚。(二)没有强大的支援炮兵。(三)攻击组织与指挥困难，依靠各自为战。(四)具体的敌情地形工事不了解，也不可能停止在船上慢慢侦察，必须只能从敌人火力发射情况，来判断空隙。基本上是碰着哪里打哪里，带有很大的莽撞性质。因此，如果事前准备不充分，组织不周密，死打硬拼的勇气不足，则亦有打不上去，或虽打上去而遭到严重的伤亡损失的可能。根据各次登陆战斗经验，应着重解解决如下诸问题：
第一，登陆突破地区的选择
由于我们使用帆船，吃水浅，不要换乘，不要港口，可到处靠岸登陆；因此，我们各次的登陆突破，均选择在港口与港口之间，沙岸沙底地区，避免暗礁过多，水急浪大，及敌人主要港口附近登陆。凡便于我登陆地方，敌人兵力工事火力必然较强亦为必然现象；但只要我大部队扭在一起登陆，及有接应的情况下，是可以粉碎敌人海防，强行登陆成功。凡不利我登陆地方，特别是敌人侧后，敌人兵力工事火力较弱，同样为必然现象；但不适宜大部队展开兵力，强行登陆，只可作为小部队奇袭之空隙。很难登陆的地方(如水急、悬崖)，虽然敌人兵力薄弱，亦应放弃。同时登陆地区不是在某一点打上去(与陆地攻坚不同)，而是决定在某一段上某一线上打上去，大致一个团的登陆正面至少五里路以上，一个师则须十里以上的宽度。
第二，登陆战术与动作
(1)通过主流，接近敌岸不远时，各船长一方面令船迅速前进，另方面发出预备号令，提醒全船人员进行登陆准备。指挥员亲自详细观察登陆地形，询问领航人员，防止登错地方，随时注意探水，防止搁浅触礁。战士则作射击准备，整理行装，打开舱盖，准备下船。
(2)船只将靠岸时，敌如不开火我亦不开火，敌一开火我立即猛烈还击。倘我船离敌尚远，虽敌开火，我亦不轻易还击；并利用敌人开火暴露，选择其两个火力点中间登陆。船靠岸后，先爆破组次突出组，再火力组、工作组之次序迅速下船。但下船后，不能各自乱跑，应相当保持联络，展开攻击，并发出登陆成功信号。若情况允许，下船后应稍事集结，再前进更为有利。
(3)在预定地段内，分散多头登陆，船船突击，不得有任何依赖，争取登陆先锋船，最为重要。但前面已打开缺口，后续船只即不须再去另外开辟口子，徒增伤亡。应尾随前面缺口，贯进去。登陆后，再席卷两侧，扩大突破口，掩护后续登陆。
(4)登陆时，部队最易混乱，不但上下容易失去联系，常常前后亦往往不能协同。如此次一二八师主力登陆，前面船已经登陆，后面船仍在开火猛打，结果造成后面打前面，自己打自己的现象。为此，必须严格规定：(一)强调干部掌握部队，特别是以船为单位的人员决不能混乱。(二)严格射击纪律，注意前后左左联络，凡登陆船均应按规定连续发出登陆信号，而后面船则禁止盲目乱打。(三)强调后到者服从先登陆指挥员揩挥，下级服从上级，就地参加作战。
(5)部队登陆成功，应即令船只返回。如当时因兵舰封锁，不能返回时，应疏散抛锚，防止船与船及船与海滩相碰击而增大损坏，待机再返回。尤其是大规模登陆，准备巩固滩头阵地情况下，更应如此。登陆战斗时，第一梯队各打缺口的突击船以战斗为主，船只损坏完全可以原谅，但缺口已打开后续船只登陆则应尽可能防止船只损坏。
第三，打开与巩固滩头阵地
关于滩头阵地有两种不同的性质：一种是临时控制缺口，勺为小规模的登陆，待本批船只登陆完毕后，即全力向内发展几小时或半天后，即又被敌人将缺口封闭。如我第一、二两批渡海即此情况。另一种是准备较长期控制，真正建立巩固的相当面积的滩头阵地，多为较大规模登陆才有可能，不但掩护本批船只登陆，并准备掩护再批后续船只登陆。
对第一种性质的滩头陆地，不需要打开很大面积，对我妨碍不大的较坚固据点，不必争夺，只要能站脚数小时，掩护登陆完毕，打开纵深前进的走廊，似已足够。但对第二种性质的滩头阵地，则须坚决扫开20里路以上海岸线，及20里以上纵深，使敌人火炮以下各种火器，对我之滩头阵地及缺口，不能实行交叉轰击。并须控制相当要点，才能稳脚。
因为要建立滩头阵地，在战术上，必须：(一)猛烈扩大突破口，抢占必须抢占的要点，特别是制高点村落。(二)打垮敌人的战术性反击，与击退二梯队和预备队的增援。(三)阻击海上敌人靠岸。(四)除留必要兵力控制滩头阵地外，指定专门建制部队负责，主力应迅速向纵深猛烈进攻。如果登陆部队是一个团兵力，在滩头地区一边战斗，一边集结，与联络部队。有数小时时间即可完成。一个师以上兵力，在滩头地区则可能需要半天或一个白天的战斗与集结时间、但这不能完全机械规定，应视具体情况与任务而灵活机动。
第四、与接应部队会师
接应登陆的方法，一般应求得与登陆同时到达海边为有利。这时，以一部分或主力控制距登陆地区一定距离，牵制敌人第二线兵力，或威胁第一线敌人之侧背；另以一部分或主力，直接进到海边，协助登陆部队，打开一个缺口，掩护登陆。
为使同时到达，必须精确计算航行与接应部队的走路两者所需时间。我们接受了3月27日的停止启渡使接应部队扑空教训，在3月31日4个营的登陆与接应部队，则做到完全一致，其办法是：计算由启渡至登陆须6小时左右，接应部队进到距登陆地区约五六十里路地方应停止，架线联络。此间如能启渡，即令接应部队按计划出发，倘不能启渡，亦可令接应部队按预定计划另行机动。但在第三次大登陆的接应，原亦拟定同时到达，结果相差5小时，主要对道路困难情况估计不足，同时中途又遭敌伏击的影响。
如果我接应部队力量强大，提早到达登陆地区，打开缺口，放好联络讯号，当然亦很有利。其困难是：(一)帆船受风限制，不敢令接应部队过早出动，否则一旦改变启渡计划，即成问题。(二)敌人以我接应部队行动判断我登陆企图过早暴露，敌人海陆准备充分，对我登陆不利。但如果接应部队到达太迟，则失掉或减少此作用。因此，还是争取同时到达，或前后相差一两小时到达为适宜。想做到一分钟也不差是不可能的。
关于渡海战术经验就讲到这里，为全部的战役总缔亦到此结束，其中缺点错误在所难免，除请同志们讨论作重要的补充修正外，并准备送上级审查指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