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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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注,六书之一。许慎在《说文解字序》指出:“转注者,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

转注有不同的解释:一是“形转”,二是“义转”,三是“音转”。由于许慎对于转注的定义简单,《说文》九千余字中亦未指出哪些是转注之字例,后世对转注之确切意义莫衷一是,至今无定论。

“形转说”

形转即同一部首的字,是同一组转注字。 清人如曹仁虎、江声、许瀚、黄以周、叶德辉等皆强调许慎所言的“建类一首”乃指同一部首,其中江声之说,是当时最为有力的。 至于未强调同部,只是近于同部的,有下列各家:

小徐云:“属类成字而复于偏旁加训”
郑樵云:“建类主义,建类主声”
赵宦光云:“丂字象气难上出之形,而老人鲠噎似之,于是取老字省其下体,以注于丂上,而义始是也”
王鸣盛:“转注从意而转加之以声。”
刘大白云:“建立在这一个元来的本字旁边。”

为整理转注之说,今学者多以“同一部首”解释“建类一首”,是为转注正例。而不同部首者,亦得为转注,是为转注变例。向夏《说文解字叙讲疏》就指出同部首并不是不可或缺的条件,转注字也有不同部首的,例如:

“史”、“书”二字。“史”、“书”是同义词,皆言记事;“史”字上古属之部,“书”字属鱼部,之鱼合韵,《诗》中五见:“史”、“书”显然属一对转注字。唯“史”属说文解字三篇下史部,“书”属说文解字三篇下聿部,部首是不同的。 梁东汉批评形转说一派合建类一首,但不能解释同意相受。因为同形不一定同义,相反,同一个义符的字它们极大多数意义都不相同。 唐兰《中国文字学》强调转注是以形符作主体。向夏按同源词都是以语音联系为条件的,而转注既属同义词,语音联系更是必要条件。唐氏强调建类一首的形符,而看轻语音的联系,似欠周全。以上“形转说”,只解释了“建类一首”。

“义转说”

义转即同义的字,是同一组转注字。 清戴震释转注,强调“转相为注,互相为训,古今语也”,转注亦即互训。

段玉裁:“转注犹言互训也”
赵宦光云:“取其义就其声,注以他字而始显”

其他如曹仁虎许瀚黄以周叶德辉饶炯章太炎刘大白则强调“意义相同”。“意义相同”跟“互训”有别。然则,“考”、“老”能“转相为注,互相为训”,是为正例。同意义者不能辗转互训,是为变例。

向夏按:同义词固然可以互训,但却未能处理转注字中哪一个才是先造的问题(即字之本义问题)。如“老”之于“考”,考字以“老”为义符,在“考”、“老”这对转注字中,“老”必为先造的字。因受时间和空间因素影响,某地区在念老字的语音发生了变化,为符合实际的语音,就把“丂”一注音符号加上,另造一“考”字。

“老”和“考”是一对转注字,也是绝对的同义词,只是在形和音上稍有变化罢了。因为是同义词,所以可以互训。戴震、段玉裁不知转注义是字的本义,而以训诂上的假借义和引申义说明转注,为第一点不足之处。又,戴段的互训说和“建类一首”无关,为第二点不足之处。

以上“义转说”,只解释了“同意相授”。

“音转说”

音转即声音相近(如同韵部、双声、阴阳对转、旁转之类)的同义字,是同一组转注字。 转注最流通的定义出自章太炎《国故论衡·转注假借说》:“盖字者孳乳而寖多。字之未造,语言先之矣。以文字代语言,各循其声。方语有殊,名义一也。其音或双声相转,叠韵相迆,此为更制一字。此所谓转注也。何谓建类一首,首者,今所谓语基。考老同在幽部,其义相互容受,其音小变,按形体成枝别,审语言同本株,虽制殊文,其实公族也。”因此,转注字形体不同(但通常有些相同部件),读音有别(但声、韵、调通常有点关系),而字义相通。

事实上,自明赵宦光至清曹仁虎、王鸣盛、叶德辉、饶炯、刘大白等著以“声近”为转注之一大特征。转注一般为形声字,梁东汉《汉字的结构及其流变》便提出转注字有两类,一类是象形符号加注音符号而成的,另一类是由形声字改换音符而成的。转注字和形声字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采用的也是标音的一形一声的结构方式。梁东汉甚至大胆地指出所有转注字都是形声字,而形声字不一定是转注字。李孝定亦云:“转注字也是表音文字,它本身原就是形声字,不过是为了特殊目的,所造的一小撮形声字而已。”而文中所谓的“特殊目的”,即“古今音殊、和方言音殊,而用形声造字法造出来的区别字”。 向夏就梁东汉《汉字的结构及其流变》提出的两类转注字加以举例。由象形字加注音符号而构成的转注字如“𤈦”“火”二字-说文解字十篇上火部:“火𤈦也。南方之行,炎而上。象形。”又火部:“𤈦火也。从火,尾声。《诗》曰:王室如𤈦”。火𤈦二字晓纽双声,又同微部。由形声字改换音符而成的转注字如“空”“窍”二字-说文解字七篇上穴部:“空窍也。从穴,工声。”又穴部:“窍空也。从穴,敫声。空窍二字溪纽双声。 以上“音转说”能较好地解释“建类一首,同意相授”。

向夏《说文解字叙讲疏》即清楚列出转注的三个条件:

互训(同义词可以彼此互相解释的意思)。
声音相近(如同韵部、双声、阴阳对转、旁转、之类)。
同一部首(唯同部首并非不可或缺的条件)。

与转注有关的两个问题

转注与其他六书的关系

戴震有“四体二用”之说,以六书皆为造字之本,说法牵强,以六书为整理文字所定之名者,反较为合理。

“四体”指象形、指事、形声、会意;“二用”则是转注、假借。按许慎之说而言:“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托事”,有假借一例,则一字可以数义;有转注之例,则一义有数字,如方言云:“眉黎耋鲐老也”。因此,地域不同,一义数字(并非顾炎武、朱谋玮所言的一字变音),便可以转注变例来统一之。如胡朴安云:“运用文字所以必需转注者,文字由言语而来,制造文字,非一地非一人,当书同文之时,使无转注之法,以汇其通,则不同之文字,无法使之能同,惟有转注,可以收同文之效,故曰转注者,所以汇文字之通也。”此为“转注”整理文字,汇通文字之积极作用,是运用之法。但是岁月不断增长,事物日益繁多,文字创造,必然络绎不绝,则“转注”、“假借”二法,除运用外,更可作为造字之依据。

六书分名,班固、郑众、许慎各异,次序不一。唯“转注”一名,三说皆同。班、许二氏,同列转注于第五位,独郑氏次之于第三位,这是因为三家对转注之作用看法不一所致。六书出现的次序,历来说法众多,尤以象形、指事谁先谁后,说法纷纭,兹不作赘论。以常言之,象形、指事,无先后之分,但先于形声、会意、转注、假借;形声、会意,无先后之分,但后于象形、指事,先于转注、假借;转注、假借,无先后之分,但后于象形、指事、形声、会意。今学者多以转注次于象形、指事、形声、会意四书之后,而又前于假借,盖合六书面世之次及四体二用之说。

元杨桓、刘泰以二文、三文合体为转注,实许氏会意之法; 戴侗、周伯琦之反体说,亦会意之法; 清王鸣盛以合会意为转注,合象形为形声,实为形声之法; 饶炯以“加形”、“加声”为转注,实亦形声、会意之法。 究以上各家,以会意、形声为转注,与曹仁虎意见相同,以转注为造字之法,其实,转注是整理文字、汇通文字之法,其主要价值在于运用,其次以之作制造文字之依据。因此,任何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字,只要能互训或同训,亦可列入转注之例,此亦可视为转注的一个特征。

以甲骨文、金文分析老、考二字

张日昇云:“李孝定甲骨文字集释以 隶老字下,窃疑契文 与金文 为字初文,象老人戴发扶杖形,林义光谓从匕人之反文,似未当。夆吊匜“寿 无期”,容庚释老,郭沫若释考。郭说是也。生簋谓“生其寿考万年”,正与此同意。许书谓从人毛匕,言顺发变白,说甚牵强。就考字考之,从、为老人长发形,然下从 者,则未知为何,或谓考字所以从之杖,原作 ,变作 ,再变作 ,老为字形变之分化,而考则为某声化,故老考互训,实本一字。”

张氏之说,虽未成定论,然由此可知,老字非会意或形声,实为象形。考字由形变声(形声),而丂实非老人鲠噎之气。

许慎:“老,从人毛匕”,误将老字视作“会意”。但许氏非误置老于转注。老考既互训,已有转注之关系。何况许氏所据,但就小篆言之,才会误将老析为会意。今特举此例,说明用说文之时,当以甲骨文、金文补许氏之不足。

曹仁虎分析形声与转注之别云:“转注者,彼与此本属同意,如丂字本有气碍之象,老人哽噎似之,故以老合丂为考,从丂得声,而仍与老同义……谐声者(曹氏以谐声作形声),彼与此一主义一主声。如以水合工为江,工字本无水义,而但取其声。以水合可为何,可字本无水义,而但取其声,此转注与谐声之分也。” 承上文,曹氏解丂字之说显然是错误的,而其分析形声别于转注之说,亦也就是错误。(明赵宦光亦误以丂为老人鲠噎之气,见前。)

形声者,说文云:“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江”、“河”同属水部,又为双声之词,可谓“建类一首”,但“江”、“河”并非转注,不如“老”“考”可互训,这又见形声之别于转注了。

有梁汉东以所有转注字为形声字。今以甲骨文、金文考之,“考”、“老”实非形声,即依许慎旧说,老字只属会意,加上胡朴安所提及之变例,以不同部首为转注,则转注一书,又岂可尽附于形声之列?

关于转注的其他看法

中国著名文字学家、北京大学教授裘锡圭先生认为:“在今天研究汉字,根本不用去管转注这个术语。不讲转注,完全能够把汉字的构造讲清楚。……总之,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卷入到无休无止的关于转注定义的争论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