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天文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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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天文学史汉语拼音:Zhonɡɡuo tiɑnwenxueshi;英语:history of astronomy in China),研究天文学中国发生和发展的分支学科。中国是世界上天文学发展最早的国家之一,数千年来积累了丰富的观测资料,是古代自然知识体系的带头学科,为中国文明和世界文明作出了重要贡献。它萌芽于新石器时代,可追溯到4500年以前,至战国期间(前475~220)形成了以历法天象观测为中心的完整而富有特色的体系。之所以形成这样的特色,又是和中国传统天文学由皇家主持分不开的,而后者又是在天人感应天人合一思想支配下高度的中央集权制所必需的。

  以元代授时历(1280)为标志,中国传统天文学发展到最高峰。进入明代以后有约200年的停滞。万历年间(1573~1620)随着“资本主义的萌芽”和实学思潮的兴起,以及历法的失修,社会对天文学产生了新的要求。此时正逢耶稣会士东来,随着西学东渐,中国传统天文学开始同西方天文学融合。1859年李善兰伟烈亚力合译英国J.F.赫歇耳的《谈天》,中国人得以窥见近代天文学的全貌。1922年中国天文学会成立,1934年紫金山天文台建成,标志着现代意义上的天文学在中国诞生。然而真正的发展,还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在许多领域取得了许多令人瞩目的成绩。

萌芽时期

从远古到西周(前770年以前)

  1960年在山东莒县陵阳河一带出土的距今约4,500年的四个陶尊上都有一个符号,它由日、月、山组成,有人释为“旦”字。据实地勘察,在陵阳河遗址的东方,有个寺崮山,此山由五峰南北相连,每逢春分前后的早晨,太阳由中峰方向升起,如遇到残月偕日出,就能看到陶文表示的景象,大约每隔四五年有一次。因此,它可能是古人借助自然标志确定春分的真实记录,并且能和《尚书·尧典》中的“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联系起来。

  《尧典》虽系后人所作,但它反映了远古时代的一些史实,当无疑问。除观测日出方向来定季节外,还观测黄昏时的南中星来定季节。《尧典》说,一年为366日,分为四季,用闰月来调整季节。更重要的是,《尧典》确定了天文观测是皇家关心的重要政事。比《尧典》晚的《夏小正》可能反映了夏朝的一些天文历法知识,除注意昏中星以外,还注意到黎明时旦中星的变化,以及北斗斗柄每月所指方向的变化。

  1899年以后,在河南安阳殷墟陆续出土的为数众多的甲骨文,把中国商代的历史奠基于磐石之上。在甲骨文中有五次月食记录,使夏商周断代工程可把商王武丁的在位年代确定在公元前1250年至前1192年之间。甲骨文中还有新星记录:“七月己巳夕,有新大星并火”。

  比甲骨文稍晚的是西周时期(前11世纪~前8世纪)铸在铜器(等)上的金文。金文中有大量关于月相的记载,但无朔字。最常出现的是初吉、既生霸、既望、既死霸。对这些术语有种种不同的解释,但除初吉之外,其他几个都与月相有关,则无异议。对于这些月相的解释不同,所排出的西周历谱也就有所差异。

  作为中国阴阳合历的关键词“”,到西周晚期的《诗·小雅·十月》篇中才出现:“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不但记录了一次日食,而且表明那时以日月相合(朔)作为一个月的开始。一些人认为,这次日食发生在周幽王六年,即前776年;也有人认为发生在周平王三十六年,即前735年。

  《诗经》时代天文知识已相当普及。明末顾炎武在《日知录》里说:“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他列举的四件事中,有三件都出自《诗经》,那就是“七月流火”、“三星在户”和“月离于毕”。

  《诗经》中虽没有完整的二十八宿记载,但在反映西周王朝制度的《周礼》中已有明确的二十八宿和十二次的划分。可以说到西周末期,中国传统天文学已初具规模。

体系的形成

春秋东汉(前770~220)

  从前770年到前476年称为春秋时期。这一时期是中国传统天文学从观察到数量化的过渡阶段。《礼记·月令》虽是战国时期的作品,但据近人研究,所反映的是春秋中叶(前600年左右)的天文学水平。它以二十八宿为参照物,系统地给出了每月月初的昏旦中星和太阳所在的位置,并且载明君主每月应该进行哪些仪式和活动,使中国传统天文学的政治化倾向更加明显。

  《春秋》和《左传》是这一时期的主要历史文献,其中有大量的天文资料。《春秋》记载了37次日食,经过现代方法的核算,证明其中31次是可靠的。《左传》中有两次“日南至”(冬至)记载(一次在前654年,另一次在前521年),间距为133年,而天数为48,758日,合一年为365又33/133日。为简便起见取尾数为1/4。凡以这个数字为回归年长度的历法,都叫四分历。在汉武帝于前104年颁布太初历之前的古六历都是四分历,之所以有不同的名称,或因行用的地区不同,或因采用的岁首不同,名称并不代表时间的先后。因为四分历采用一回归年为365日,而太阳恒星背景上每年移动一周(从冬至点到冬至点),所以也就规定圆周为365度,太阳每天移动一度。这个制度构成了中国传统天文学的一个特点,一直沿用到17世纪。这里也牵涉到中国传统天文学的另一特点,即确定回归年长度的“日南至”是用圭表测影的方法得到的。圭表在中国古代始终被当作主要的天文仪器之一,历代不断致力于技术上的改进,而在西方相对来说,圭表使用得较少。

  随着观测资料的积累,战国时期(前475~前221)开始有天文学的专门著作出现。魏国石申著有《天文》8卷,齐国甘德著有《天文星占》8卷。根据唐代人的辑录,在石申的著作中有121颗恒星的坐标位置,是世界最早的星表;在甘德的著作中有关于木星卫星的观察。

  在战国时期形成的中国古代哲学的三大范畴(阴阳五行)影响到传统天文学的各个方面。《庄子·天运》和《楚辞·天问》提出了一系列具有深刻意义的问题,比较重要的有两个:一是宇宙结构如何,它的运行机制怎样;二是天地如何形成和演化。对这两个问题的深刻探讨到今天也没有结束。为了回答第一个问题,战国时期出现了盖天说,到汉代又有浑天说宣夜说等的出现。对于第二个问题,汉代的《淮南子·天文训》一开头就用“气”的思想回答:宇宙最初是一团混沌状态,既分之后,轻清者上升为天,重浊者凝结为地,天为阳气,地为阴气,二气相互作用,产生万物。这个观点被后代许多学者继承和发展,是中国古代天体演化学说的主流。

  《淮南子·天文训》(成书于前160年左右)的重要性还在于,它赋予天文学以突出的地位,在一部著作中专章叙述。司马迁继之,在《史记》中专设两章:《天官书》讲天文,《历书》讲历法,历代修史无不援引此例,这对中国传统天文学能够持续发展并把观测记录保存下来,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淮南子·天文训》第一次列出了二十四节气的全部名称,其顺序和现今通行的完全一致。二十四节气分十二节和十二气,彼此相间,是中国历法的阳历成分,“朔”是阴历成分,用“闰”来调整阴阳二历,构成了传统历法的特色。汉武帝于元封七年(前104)颁布的太初历,以正月为岁首(建寅)以遇到没有中气的月份为闰月,使季节与月份配合得更合理,是历法的一大进步。

  太初历是有完整文字记载的第一部历法,经过刘歆修改,以三统历的形式保存在《汉书·律历志》中。它奠定了中国数理天文学的格局:①太阳系内七大天体(日、月、五星)的观测及其运行规律的研究;②恒星位置的观测;③日月交食的计算、预报和观测;④二十四节气的推算;⑤测时、守时、授时系统的规定和各种技术的改进。其中关于日食的计算特别重要,它是判定一部历法好坏的重要标准。《汉书·律历志》说:“历之本在于验天”,意即在此。历法虽是由皇帝颁布的,但他作选择时不能违背这条标准,这就保证了它只能向精密化的方向发展。

  太初历在使用了188年以后,由于所采用的回归年和朔望月的数值偏大,长期积累的误差已很显著,于是在东汉元和二年(85)又改用四分历,但这并不是复旧,仅只是又采用了365日为回归年的长度,在其他方面则大有改进。在实行四分历的过程中,发现月球的近地点运动很快,每月移动三度多,九年后又回到原来位置,于是提出九道术来处理这一问题。

  公元123年发生了一场大辩论,刘愷等80余人主张恢复太初历,李泓等40余人主张继续使用四分历,双方的论据都是“谶纬”神学,张衡等少数人勇敢地站出来,认为这样的立论根本是错误的,历法的讨论不应以是否合乎谶纬为标准,而应以天文观测的结果为依据。他和周兴的观测结果以九道术最为精密。最后,尚书陈尚忠在作总结时,采取了折中态度,结果是继续使用四分历,但九道术未被采纳。九道术到刘洪乾象历(206)中才得以采用。

  张衡是和托勒玫同时代的人物,在天文学地学方面都有卓越的贡献。在地学方面,他以发明候风地动仪闻名于世。在天文学方面,他的《灵宪》和《浑天仪·图注》是两部经典著作。前者是早期天体物理学方面的著作,其认识水平在其后的1500年间未有实质性的超越。后者是为制造浑仪而写的说明,具有球面天文学性质,是中国古代宇宙论的标准模型——浑天说的代表作。

  除观测用的浑仪以外,张衡又在耿寿昌发明的演示仪器浑象的基础上制成漏水转浑天仪,开创了用水为原动力来驱动代表天象和时间的表演仪器的先河,后经唐代一行梁令瓒宋代苏颂韩公廉的发展,成为世界上最早的天文钟。

繁荣发展时期

三国五代(220~960)

  与欧洲在公元5世纪进入持续千年之久的中世纪形成鲜明的对比,中国在汉朝以后虽然有一段分裂局面,但未影响到天文学的发展,而唐朝(618~907)则是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帝国,在天文学方面也以一行《大衍历》的完成形成了一个高峰。

  东晋虞喜发现岁差南朝祖冲之把它引进历法,将恒星年与回归年区别开来。祖冲之的儿子祖暅,发现过去人们当作北极星的纽星已离开实际上的北极一度有余,从而证明北天极常在移动,古今有不同的北极星。

  北齐张子信于公元565年前后在海岛上发现了太阳运动不均匀性、五星运动不均匀性和月球视差对日食的影响,并提出了相应的计算方法。这三大发现虽晚于希腊,但在中国天文学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并迅速被众多的历法承认和应用。

  一行进一步发现:行星的轨道与黄道有一定的交角,行星的近日点也在移动,并且提出了计算近日点的方法。他又以近日点为起算点,每经15°给出一个五星实际行度与平均行度之差的数值表格。在这表格中四次差等于零,也就是说,行星运动的快慢变化不是等加速或等减速的,应该用三次内插法来计算。他还进行了恒星位置的观测,发现有150多颗恒星(包括二十八宿的距星)的位置和前代有所不同,现在知道,这些变化主要是由岁差引起的,一行虽未给出任何解释,但这一发现其意义是很大的,宋元时期频繁的恒星位置观测便与之有关。一行不但测天,而且测地。他大相元太和南宫说等人分别出发到13个地方测量当地的北极高度和二分二至时中午日影的长度。13个地方分布面很广,最北到铁勒(今俄罗斯贝加尔湖附近),最南到林邑(今越南中南部)。最有意义的是:南宫说在河南平原上滑县、开封、扶沟、上蔡四个地方(这四个地方几乎在同一经度线上),不但测量了日影长度和北极高度,还用测绳丈量了这四个地方的水平距离。结果发现,从滑县上蔡的距离是526.9唐里,但夏至时日影已差2.1寸,从而彻底否定了“日影千里差一寸”的传统假设。不但如此,一行又把南宫说和其他人在别的地方观测结果相比较,发现影差和南北距离之间的里差根本不存在线性关系。于是他改用北极高度(实际上即地理纬度)差来计算,从而得出,地上南北相去351.27唐里(约129.22千米),北极高度相差一度。这个数值虽然误差很大,但却是世界上第一次子午线实测。

  在有了纬度概念以后,一行又创九服影长、昼夜漏刻和食差计算法,打破了传统历法中这三项计算仅限于某一地点的局面,使历法具有使用于全国各地的普适性。在一系列创新的基础上,一行等人完成的《大衍历》于公元729年颁行全国。《大衍历》全书共计52卷,特别是其中的“历经”一卷,分七章,结构合理,逻辑严密,成为后世历家编次的经典模式。

  继《大衍历》之后,在晚唐和五代时期有两部历法比较重要。一是长庆二年(822)颁行的《宣明历》,一是建中年间(780~738)流行于民间的《符天历》。宣明历在日食计算方面提出了时差、刻差、气差三项改正,把因月亮地平视差而引起的改正项计算向前推进了一步。这部历法传到日本,从862年颁行,一直使用了823年,是世界上使用最长的历法。符天历有三项改革:一是废除上元积年;二是以10,000为共同分母,表示数据的奇零部分;三是以雨水为岁首。前二项均有进步意义,为元代的授时历所采用。

盛极而衰

  从宋初到明末(960~1600)在以理学为旗帜的新儒学精神的影响下,北宋时期(960~1127)中国传统科学发展到了顶点,具有世界意义的三大发明(火药印刷术指南针)就是在这个时期完成的,天文学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1.记录了1006年和1054年出现的超新星,尤其是后者,成为20世纪天文学研究的前沿阵地。在它出现的位置上遗留了一个蟹状星云,在蟹状星云的中心又有一个脉冲星

  2.建造了六架大型观测仪器(浑仪),每架重量都在10吨左右。利用这些仪器进行过七次恒星位置观测。尤其是元丰年间(1078~1085)的观测,以两种星图的形式被保存下来;一是刻在石碑上,这就是现存的苏州石刻天文图;另一是绘在苏颂(1020~1101)的《新仪象法要》中。

  3.《新仪象法要》是为元祐七年(1092)制造的水运仪象台而写的说明书,它不但叙述了150多种机械零件,而且还绘有60多张图,这为研究古代仪器制造提供了很大的方便。水运仪象台有一套机械装置被认为是近代钟表中擒纵器的雏形,而把机械传动装置结合使之与天球作同步旋转又是近代望远镜转仪钟的始祖;这座仪器上部观测室的屋顶可以摘下,又是近代天文台活动屋顶的先声。苏颂和韩公廉在完成水运仪象台之后,又制了一架浑天象,其直径大于人的身高,可让人进入内部观看。在球面按各恒星的位置凿有一个个小孔,人在里面看到点点光亮,俨然天上的星辰一般,这又是现代天象仪的先驱。

  苏颂同时代的沈括以《梦溪笔谈》一书,被誉为中国的达·芬奇。他编制的“十二气历”是一种纯阳历,比现在世界通用的格雷果里历还完美,但由于传统习惯,一直未能实行。1074年他在制造浑仪时省去了白道环,这是中国浑仪在唐代达到复杂化的高峰以后,由繁入简的开始,元代郭守敬沿着这一方向继续前进,就有简仪的发明。

  简仪是对中国传统的赤道式浑仪进行革命性的改革而成的,它的设计和制造水平,在世界上领先300多年,直至1598年欧洲天文学家第谷发明的仪器才能与之相比。

  除简仪外,郭守敬等人还发明了仰仪、景符、正方案等10多种其他仪器,并且利用新的仪器进行了一次空前规模的观测工作:南起北纬15°、北至北纬65°范围内共设立了27个观测点(比唐代多一倍)测量其纬度,并在北纬15°~65°之间每隔10°设立一个观测站,观测其夏至日影长度和当天的昼夜长短。

  在大量观测和研究的基础上,郭守敬等人于1280年制成授时历并于次年起实行。授时历对一系列天文常数进行了精确的测定,在数学方面应用了三次内插法和类似球面三角学的弧矢割圆术

  授时历在元朝灭亡之后,被继起的明朝继续使用,只是把名称改为大统历,一直用到1644年清军入关为止。

中西天文学的融合

从明末到鸦片战争(1601~1840)

  在中世纪,欧洲古典天文学曾两次获得传入中国的机会:第一次是唐朝瞿昙悉达翻译《九执历》(712),这次是以印度人为媒介;第二次是元朝扎马鲁丁的《万年历》(1267)和明朝贝琳的《七政推步》(1477),这次是以阿拉伯人为媒介。第一次几乎未引起什么反响,第二次境遇要好一些,但也影响不大。明末清初发生的第三次,则改变了中国传统天文学的面貌。

  从明初(1368)开始,中国传统天文学进入了一个低谷,很少创造发明。到了万历年间,伴随着经济史学家所称的资本主义萌芽和思想家所称的实学思潮的兴起,以及历法因年久失修,天象预报屡次出错等因素,人们对天文知识有了新的需求。就在这个时候,欧洲耶稣会士东来,他们了解到中国对于科学技术的追求远大于对宗教的兴趣,而天文学在中国政治文化中具有特殊地位,于是他们决定了“学术传教”的方针。利玛窦在经过八年与中国各界人士广泛接触以后,于1601年1月来到北京,获准朝见万历皇帝,在“贡献方物”的表文中即表示了参与天文历法工作的心愿。此后,来华耶稣会士与中国学者合作编译的天文著作有《浑盖通宪图说》(1607)、《乾坤体仪》(1608)、《简平仪说》(1611)、《表度说》(1614)、《天问略》(1615)、《远镜说》(1625)、《寰有诠》(1628)等。

  中国学者除参与翻译介绍欧洲天文仪器和宇宙论方面的知识以外,还向耶稣会士们学习欧洲天文学的计算方法,因而徐光启得以用西法预报1610年12月15日和1629年6月21日的两次日食,从而证明西法优于大统历,使明朝政府决心改历。1629年秋,由徐光启在北京宣武门内组成百人的历局,聘请具有天文学造诣的神职人员邓玉函罗雅谷汤若望参加编译工作。经过五年的努力,成书137卷,名曰《崇祯历书》。《崇祯历书》的实用公式、重要参数和大量天文表都以B.第谷的天文学体系为基础,并未超出J.开普勒发现行星运动三定律之前的水平,只有个别地方例外。

  《崇祯历书》于1634年编成以后,继续受到守旧势力的阻挠,争论不休,经过八次天象预报和实测的比较,至1643年西法终于以“精密”获胜。次年正月,崇祯皇帝下令将西法历书改名大统历,颁行天下。然而,不到两个月,李自成攻入北京,明朝垮台。

  1644年夏,清军入关后,汤若望把《崇祯历书》删改压编成103卷,更名《西洋新法历书》,进呈清政府。清政府任命汤若望为钦天监监正,用西洋新法编算下一年的民用历书,名曰《时宪历》。从此,除了在康熙三年到七年(1664~1668)因杨光先的控告,汤若望一度被软禁外,直至道光六年(1826)为止,清政府都聘用欧洲传教士主持钦天监。这期间钦天监的主要工作有:南怀仁于1669~1673年主持制造了六件大型第谷式天文仪器,并编写了一部详细的说明书《灵台仪象志》,这些仪器现存北京古观象台;编成《历象考成》(1722)和《历象考成后编》(1742);编成《仪象考成》(1752)。在传教士离开以后,中国天文工作者又于1844年编成《仪象考成续编》。

  在清初还有一批民间天文学家,他们严谨治学,无论是西学还是中学,都细心钻研,有所批判,有所发展,在中西天文学的融合上,作出了应有的贡献。著名的有薛凤祚王锡阐梅文鼎。特别是王锡阐,他的《晓庵新法》(1663)和《五星行度解》(1673)成就颇高。前者在风格上像一部传统历法,但内容上有很多创新,比以前的中西天文学都有所前进。后者是在第谷体系的基础上,推导出一组新的计算行星位置的公式,计算结果准确度较前为高。有人认为,以王锡阐为代表,中国在这一时期发生了一场有限度的天文学革命。

近现代天文学的发展(1840~2002)

  1543年N.哥白尼天体运行论》出版,标志着近代天文学的诞生。这部书被早期来华的传教士带到中国,但是书中的主要内容却未向中国学者介绍,直到1760年法国耶稣会士蒋友仁乾隆皇帝献《坤舆全图》时,在图四周的说明文字中,才肯定了哥白尼学说是唯一正确的,并介绍了开普勒定律地球为椭球体的事实。但是,这幅《坤舆全图》连同此前不久传入的演示哥白尼学说的两个仪器,都被锁在深宫密室之中。中国人真正了解哥白尼学说的伟大意义和近代天文学的面貌还要再等99年,李善兰与伟烈亚力合译《谈天》(1859)以后。

  《谈天》原名《天文学纲要》,是英国天文学家J.F.赫歇耳的一本通俗名著,全书共18卷,系统地总结了19世纪中叶之前的近代天文学成果,不仅对太阳系的结构和运动有比较详细的叙述,而且也介绍了有关恒星系的一些内容。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李善兰为这个中译本写了一篇战斗性很强的序言,批判了反对哥白尼学说的奇谈怪论,声称“余与伟烈君所译《谈天》一书,皆主地动及椭圆立说,此二者之故不明,则此书不能读。”此书首版15年后,徐建寅又补充了欧洲天文学的最新成果,加以再版,为中国近代天文学的发展打下了思想基础。

  但是,近代天文学的发展与古代不同,它需要精密的仪器和昂贵的设备,这些基本物质条件,非一般学者个人所能拥有,而摇摇欲坠的清政府,连向列强赔款都来不及,根本无暇顾及此事。1900年八国联军抢劫以后的清政府钦天监已经名存实亡,只剩下一项颁布民用历书的工作。

  1911年辛亥革命后,北洋政府将钦天监更名为中央观象台,任命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大学获博士学位的高鲁为台长。高鲁到职后,励精图治,锐意革新:①采用公历,在颁布的民用历书中,将过去“皇历”中所有迷信成分一律删除;②建立天文、历数、地磁、气象四科,向国内外延揽人才,准备现代化建设;③出版专业刊物《观象丛报》(1915);④创办中国天文学会

  中国天文学会成立以后,国人自办的天文机构陆续诞生。1926年中山大学数学天文系成立,1929年该系建成教学天文台,1947年天文独立成系。1928年中央研究院天文研究所成立,并筹建中国第一座有现代设备的天文台——紫金山天文台。1934年天文台建成,不久抗日战争爆发,机构内迁昆明,虽然在那里建立了凤凰山天文台,但研究工作进展不多。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中国科学院将原天文研究所改名为紫金山天文台,将凤凰山天文台改名为昆明天文工作站,连同青岛观象台(1898年德国人创办),以及从法国人手中刚接管的上海徐家汇观象台和佘山观象台,均交紫金山天文台领导。1952年,教育部又将中山大学天文系和齐鲁大学天算系(1880年德国人创办)合并为南京大学天文系。南京成了中国天文事业的中心,而紫金山天文台成了天文界的龙头。

  从1958年北京天文台和南京天文仪器厂筹建开始,形势有所改变,这两个机构直属中国科学院。此后,其他机构也相继脱离紫金山天文台,成为上海天文台(1962)、云南天文台(1972),直属中国科学院。再加上1966年开始筹建的以时间工作为主的陕西天文台,到20世纪80年代初,形成五台、一厂、三系(南京大学天文系、北京师范大学天文系、北京大学地球物理系天体物理专业)、三室(中国科技大学天体物理研究室、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研究所高能天体物理研究室、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数学天文学史研究室)、四站(武昌时辰站、乌鲁木齐天文站、长春人造卫星观测站、广州人造卫星观测站)和一馆(北京天文馆)的格局。

  到2001年,随着中国科学院创新、改革的高潮,又将北京天文台、云南天文台、乌鲁木齐天文站、长春人造卫星观测站和南京天文仪器厂的研究部分合并为国家天文台,将陕西天文台改名为国家授时中心,又与几个高等学校联合成立了研究中心。到2002年为止,中国已有五大观测基地(北京怀柔,河北兴隆,上海佘山,青海德令哈,乌鲁木齐南山)和七大实验室(LAMOST工程、空间天文技术、毫米波和亚毫米波、天文光学技术、大型射电望远镜、VLBI、天文光学和红外探测器)。

  1955~2001年有15人被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2人被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1人被选为国际天文学联合会副主席。1982~2001年,共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5项,二等奖11项;国家自然科学奖二等奖5项。